宮女聚在甄華漪身邊,開始戚哀地哭了起來。
甄華漪半躺在榻上,用手輕撫了小腹,仿佛已經可以感受得到什麼。
不甘就此喪命,她還沒來得及將這個好消息告訴孩子的父親。
李重焌如今在哪裡。
一個月前,他抵達洛陽,起兵威逼長安,如今他在哪裡?
電光石火之間,她忽然想到了什麼。
李元璟終究捨不得她死,所以在一個月前,只是賜給她落胎藥。
好在有楊七寶幫忙,將一隻死貓撞進匣子裡,混淆視聽,讓李元璟以為,她已經落了胎。
他在暴怒之時都沒有讓她死,為何在這時候……
甄華漪看向太監,溫和問道:「敢問公公貴姓?」
太監不耐煩說道:「姓錢。」
甄華漪道:「錢公公,晉王已經打進了長安?」
錢太監大驚失色:「胡言亂語!」
甄華漪緊攥衣帶的手指悄悄鬆開,素白的手撥開帷幔,她直直看向錢太監:「錢公公,快些逃命吧,還有,趁早安置家人。」
錢太監感到羞怒,明明是一個失勢的妃嬪,竟還有閒心勸他逃命,勸他安置家人,這明明是詛咒他。
甄華漪道:「錢公公,我素來與晉王交好,若在你手上喪命,他睚眥必報,恐怕不會放過公公,甚至禍及家人。」
她一番話唬得錢太監牙齒直打磕。
他是聽說過一些似是而非的消息,說淑妃在圍獵途中失蹤失了身,還懷上了別人的孩子,正因為如此,才失了寵。
莫非,她腹中的是……
錢太監感覺手上握著的並非白綾,而是燙手山芋。
甄華漪嘆了一口氣,伸手去拿他手上的白綾,但錢太監卻如驚弓之鳥般,退後了一步。
錢太監感到身後被拍了一下,他撲通一聲跪了下來:「晉……晉王殿下……」
「小錢公公,你在叫誰?」身後的聲音稍顯陰柔,錢太監一回頭,看見是楊七寶。
錢太監擦了擦額頭上的汗,拍拍膝蓋站了起來。
楊七寶說道:「把白綾給咱家,你也能交差了,快走吧。」
錢太監略一猶豫,還是將白綾放到了楊七寶的手上。
錢太監慣性將皇帝聖旨當做天大的事,雖然隱約察覺到宮中要有大事發生,卻也不敢不聽皇帝的話。
但楊七寶將差事攬了過去,這事就算和自己沒關係了。
錢太監鬆了一口氣,走出綠綺殿,看見眾人都在東逃西竄,他雖不知發生了什麼,也跟著跑了起來。
綠綺殿內,楊七寶隨手將白綾一擲,對甄華漪說道:「娘娘,快隨奴婢出宮。」
楊七寶的動作堪稱忤逆,這也更證實了,宮中已經翻天覆地。
甄華漪看著委然落地的白綾,緊張問道:「莫非是晉王已經攻入皇宮?」
楊七寶道:「似乎是有人攻進了丹鳳門,但奴婢也分辨不出,或許是晉王,或許是賀蘭相。」
「賀蘭相……」甄華漪的心微微一沉。
楊七寶道:「奴婢打聽到,賀蘭相想要抓住娘娘,當做和晉王談判的籌碼,若先來綠綺殿的是賀蘭相,就遭了。娘娘,宮中不安全,奴婢帶您出宮。」
楊七寶急著去扶甄華漪的手臂,甄華漪卻依舊坐在榻上沒有動。
楊七寶一愣:「娘娘不信奴婢?」
宮中生亂,她的這條命許多人都想要。
甄華漪的目光落在了楊七寶身上。
他從前迎高踩低,後來奉了李重焌的命令處處照拂於她,楊七寶這個人,只講利益不講感情。
他背叛過李元璟,轉頭投向李重焌,這種事他得心應手。
在這個緊要關頭,他轉投他人也是可能的。
但正如楊七寶所說,留在宮中,恐怕賀蘭恕會比李重焌更快進宮。
罷了,賭這一回。
甄華漪說:「楊公公,我信你。」
「我信你總能判斷時局,選一條最正確的路。」
*
李重焌大軍來得出乎意料地快,還不到五月,竟已經攻入了長安。
在此之前,賀蘭恕集合各路大軍,與函谷關與李重焌大戰,結果慘敗,一路倉皇西逃。
自此之後,李重焌大軍所向披靡。
賀蘭恕隱瞞了戰況,直等到李重焌兵臨城下之時,李元璟恍然發現,自己敗局已定。
李元璟放下手中的戰報,其實早已不必再看了。
他站起身,說道:「送一條白綾到綠綺殿,讓淑妃自盡。」
他似乎聽見了隱約的呼喊聲,甚至能聞得到硝煙的刺鼻氣味。
清思殿宮人都還鎮定,但依舊有些強撐的味道,他目光遠眺,看見清思殿前的殿庭,宮人都在倉皇逃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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