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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州城裡清水河依舊涓涓東流,可陸曉憐已經不會再是七年前的陸曉憐了。

大概這便是詩里說的,終不似,少年游。

藏身在後院的鐘曉見他師姐被人欺負,氣得便要衝到裡間去。可他心念只稍稍一動,腳步還沒邁出去,就有一隻手搭在自己肩上,將自己摁住。

是站在旁邊的那個「死人臉」。

鍾曉正想拍開那隻手,就聽見他壓低了聲音說話:「琴劍山莊最初級的弟子罷了,要是動手,在曉憐手上占不到便宜。不過逞幾句口舌之快,我們不急著出去。」

鍾曉一邊覺得他說得有理,一邊又覺得奇怪——

這人分明與他們剛剛見面,話都沒說幾句,哪裡來的一幅對他師姐無比熟悉的樣子,連喊出「曉憐」這個名字,都稀鬆平常得像是喝水吃飯。

鍾曉遲疑著問:「你跟我師姐很熟嗎?」

賀承疑惑地看過來,鍾曉補充道:「我就是覺得,你剛剛說話的樣子,好像很了解我師姐。」

經鍾曉這一提醒,賀承才反應過來,作為一個今天才見面的陌生人,自己剛剛確實表現得太過熱絡。他稍稍愣住,腦子裡飛速閃過千萬種掩蓋的說辭,卻無一適用於此情此景,在鍾曉詢問的目光中,硬著頭皮開口:「我……」

好在他的話只起了個頭,就被裡間氣急敗壞的聲音打斷:「你們最好別想著要生事!」

賀承順勢閉了嘴,示意鍾曉往屋子裡看。

在他們兩個人走神的片刻間,屋子裡的兩撥人不知道又聊了什麼,此時琴劍山莊的那幾人明顯是落了下風,留了句話,便悻悻推門而出,鎩羽而歸。

店小二伸著脖子猶豫了片刻,也跟在他們身後離開。

酒肆廳堂里只剩下陸曉憐一個外人,幫著小孩扶老人坐到凳子上去。

許是琴劍山莊的人來過許多回,那老人已如驚弓之鳥,賀承和鍾曉從後院小門走入廳堂時,她瘦小的身子猛然抖了一下,下意識把小孩往自己身後拉,渾濁發黃的眼睛看過來,目光中儘是防備警惕。

小孩掙脫老人的手,從她身後鑽出來:「祖母,他們不是壞人。」他指著賀承特別強調:「那個哥哥剛剛還救了我。」

聞言,老人扶著桌子顫顫巍巍地站起身向賀承鞠躬道謝。

賀承三步並作兩步上前扶住老人,不由愣了一下。

剛剛隔著窗子,他便覺得這老人有些眼熟,此時靠近了看,更覺得似曾相識,可在腦子裡搜颳了一圈,也沒翻出他何時認識過一個在南州開酒肆的老太太。

他三言兩語說明了他們為何會躲在她家後院,接著問她:「老人家,你不過是開一家小酒肆營生,怎麼會招惹上琴劍山莊?」

老人看看賀承,又看看陸曉憐和鍾曉,嘆了口氣,邊示意小孫兒去倒茶,邊招呼他們在桌邊坐下:「這事說起來,話就長了……」

老人姓吳,一家人原本住在南州三四十里地外的江家村,舉家來到南州城,是為了她的另一個孫兒。

許多年前,他們住在的村子遭遇水災,琴劍山莊弟子趕來幫著填堵潰口,幫著疏散村民,洪水退去,還按每戶人家餘下的人口,挨家挨戶送糧食接濟。

可大災之後,一片狼藉。

不僅是地里快要成熟的莊稼被水沖走了,許多村民家裡的男人扛起沙石去堵堤岸,也再沒有回來。老人的兒媳剛剛生下幼子,卻因為吃不上東西一點奶水都沒有,襁褓中的孩子更是餓得連哭的力氣都沒有。

琴劍山莊弟子上門時,老人還未滿月的小孫兒鬧得正凶,眼淚大顆大顆滾出來,哭聲卻細弱得像只小貓。他們送來了救命的糧食,還看中了老人家已經長到了十歲上下的長孫,擔心老人家裡只剩老弱婦孺,養不活兩個孩子,問老人願不願意讓大些的這個孩子同他們回琴劍山莊習武,以後也算是有安身立命的本事。

災荒之年,豈能萬事順心?

雖說骨肉分離,但能活下來,總歸是好的。

於是,老人狠下心,眼睜睜看著她親手拉扯到十歲的孩子一步三回頭地走出家門。

那年,琴劍山莊帶走了江家村裡的不少孩子,後來陸陸續續送回來了一些。聽說有的是膽子小,有的是天賦差,總之是習不了武,在山莊裡留不下來了,只好每個人給些銀兩,送回家裡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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