發覺摟著自己的人渾身僵硬緊繃,像是一張拉滿了弓,久久不能放鬆下來,陸曉憐才扯扯賀承的衣袖:「喂,我們出來了,我沒事,你放鬆點。」
賀承低頭,看著她因為失血而略顯蒼白面孔,不以為然地皺起眉頭。
他的手臂依舊環過陸曉憐的肩膀,保持著將她攬在懷中的姿勢,手掌緊緊抵在她左臂的傷口上,她傷口溫熱的血幾乎要灼傷他的手掌:「忍一忍,齊越那裡應該有傷藥。」
陸曉憐乖巧地點點頭,更往他懷裡縮了縮。
脫離險境,賀承已經迅速重新適應了「沈燭」的身份,面對陸曉憐突如其來的投懷送抱,錯愕不已:「嗯?怎麼了?」
陸曉憐可憐巴巴地抖了抖:「可能是失血太多了,我好冷。」
鍾曉和金波從巨石間的甬道里出來,便看見一棵大樹。午後的陽光從樹葉的間隙落下來,在地上投出點點光斑,靜謐美好,連倚著樹幹而坐的那一雙人影,也閃閃發光,分外美好。
可是,為什麼會有一雙人影?
鍾曉的眼睛適應了甬道外的光亮,仔細一看,只覺得有道驚雷而耳邊炸開!
他的師姐陸曉憐好像是受了傷,正伸著一隻手臂,由著齊越塗藥包紮,而與此同時,她整個人,像只柔弱的小羊羔,又乖又軟地縮在沈燭懷裡!
怎麼才走了半里路,他師姐就被居心叵測的沈燭摟到懷裡去了!
鍾曉快步過去,在他們面前站定,又不知道該開口說什麼,躊躇片刻,乾巴巴地問:「師姐,你受傷了?」
明知故問。
陸曉憐懶洋洋地點點頭。
齊越包紮完傷口,順口接話:「皮外傷,不要緊的。這幾天傷口不要沾水,左手不要使力,一天換一次藥,很快就能好。」
他交代這些事情時,看看陸曉憐說半句,又看著賀承說另外半句,儼然是將一人看作傷者,另一人看作傷者家屬。
鍾曉心裡不痛快,卻無處發作,他不能沖他師姐發脾氣,也不能怪齊越搞不清狀況,只能將所有問題歸咎到沈燭身上,盯著他扣在他師姐肩膀上的手,恨不得把這姓沈的手指一根一根掰下來。
可還沒等他掰斷誰的手指,卻見落在他師姐肩上的那隻手收了回去,繼而他聽得一陣劇烈的嗆咳和幾人一齊低低驚呼的聲音。
鍾曉抬眼看去,只見令他咬牙切齒的人蜷著手掌抵在唇邊,偏過頭止不住地咳嗽。他咳得很厲害,清瘦的身子抖成狂風掃蕩的樹葉,幾乎要坐不住,像是要將臟腑都咳出來一般,他額角浮起青筋,微微弓下身去,斷斷續續地嗆出鮮紅色的血沫。
到了後來,大概是實在沒有力氣了,劇烈的嗆咳轉為低弱的悶咳。他斜斜依靠著樹幹,氣息散亂,單薄的胸口隨著悶咳不時震動,唇邊依舊絲絲縷縷地嗆出零星血沫。
齊越剛剛收了傷藥,又轉頭給賀承號脈,眉頭越擰越緊:「沈公子近日可是在什麼地方受了寒?寒邪入肺,已經拖了幾日了,他體內又有舊傷積毒,能到此刻才發作,已是不容易。」
他輕拍賀承的肩,見賀承意識尚存,問他:「你覺得怎麼樣?」
「累。」賀承咳得嗓子沙啞,確實是累極了,連話都懶得多說。
齊越伸手探了探賀承的體溫:「還是燒得很厲害。這裡藥材短缺……」
「我們有藥的!」陸曉憐打斷齊越,起身去搶了鍾曉的包袱來,果然翻出一包藥材出來。她把藥材平鋪開,目光清亮地看著齊越:「小齊大夫,你看看,有沒有能用得上的?」
齊越翻了翻那些拿紙仔細分類包好的藥材,點頭:「確有幾味藥是能用上的。」
聽到這裡,一直沒說話的趙戎津終於忍不住插話進來,不冷不熱道:「你們不會想要在這裡生火熬藥吧?」
「你著什麼急?」齊越橫了他一眼,對陸曉憐他們溫聲說,「此處確實不是休整的好地方,再往前走一段,有一處山洞,能遮風避雨,也能躲避山中猛獸,我們可以在那裡過夜。」邊說著,他邊翻開針灸包:「現下,我先為沈公子扎幾針,讓他能好受些。」
在場只有齊越一個大夫,自然他說什麼,便是什麼。
陸曉憐蹲在一旁,目不轉睛地盯著齊越將細長的銀針寸寸刺入賀承的穴位里。她不敢打擾他,卻又擔心他誤傷了賀承,小聲提醒:「小齊大夫,他膻中、神闕這幾處大穴上有傷,你施針時避著點。」
「自然。」齊越邊施針,便應她,「不僅是膻中、神闕,也不知道是誰把他傷成這樣,連雲門、靈墟……」
「小齊大夫。」賀承出聲打斷齊越。
齊越年紀雖輕,醫術卻高,賀承覺得,他在山谷里外兩次為自己把脈,不僅將他的身體狀況摸了個清楚,大概也已經將他這一身傷的來由,猜出了七八分。當著陸曉憐和鍾曉的面,賀承不想齊越細說這些,出聲打斷他,推說自己頭疼得厲害,把話題引開了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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