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蹲在一旁,不近不遠地看著那隻蠱王舉著螯鉗乖乖地接著賀承的血喝,語氣里也流露出困惑:「七步嶺這麼多毒物,煉出一隻厲害的蠱蟲不奇怪,奇怪的是,它在沈大哥身邊怎麼這麼乖?」
賀承覺察趙戎津壓在自己身上的分量越來越沉,此刻並不是思索蠱蟲為什麼這麼乖的時候,他問金波:「若是七步嶺的毒物都怕它,我們帶著它,是否就能平安出去?」
毯子裡傳出一陣窸窸窣窣的響動。
不多時,金波丟出一個寬口罐子來:「可以試一試。沈大哥,你往罐子裡擠點血,將它引進去,之後每隔一個時辰就擠幾滴血進去安撫它,應該能保我們一路平安。」
賀承依言照做,將蠱蟲引進寬口罐子裡,拿蓋子封上,終於長長鬆了口氣。
暫時脫離險境,趙戎津一口氣松下去,終於再支撐不住,「哇」地噴出一口黑血,搖搖晃晃地栽倒下去。
「趙戎津!」
眼見趙戎津不支倒地,鍾曉再攔不住齊越。齊越喊著趙戎津的名字,發足狂奔而去,他伸長了手臂,也沒能將趙戎津接進懷裡,只來得及跌跌撞撞跪倒在他身旁。
趙戎津受傷時,齊越並不在場,他小心翼翼地把人扶進懷裡,邊給他診脈,邊尋找他身上的傷口。撕開他肩上的衣衫,看見他肩頭兩個深深的血色和一片烏黑的皮膚時,齊越臉色霎時雪白,險些蹲不住。
「不行,得把毒血吸出來!」
齊越要用嘴去吸出傷口的毒血,剛剛低下頭湊過去,就被趙戎津抬手抵住額頭,把他的腦袋推了回來。他靠在齊越臂彎里,奄奄一息:「傻子,毒血早就,早就遊走四處,你,你哪裡吸得過來。」
「能吸出一點是一點。」齊越語氣平穩,可眼淚不受控制地大顆大顆往下掉,「七步嶺的毒物很厲害,我們還要走很久!我是大夫,你聽我的!」
「平時都聽你的,這回,這回就聽我的吧。」趙戎津的氣
息越發微弱,漸漸渙散的目光里儘是留戀不舍,他掙扎著抬手摸摸齊越的臉,聲音弱得幾乎只剩氣音,「阿越啊,以後我不在,你,你自己就別進谷了。」
「我不!」齊越抱緊懷裡的人,「不想讓我進谷,你就自己來攔我啊!」
「聽話。」趙戎津長長吐出一口氣,口鼻處湧出汩汩黑血,緊緊盯著齊越,目光卻漸漸散了,「你就,最後聽我一次吧……」
「你別動!」齊越翻出隨身帶著的小刀,咬牙割開趙戎津肩膀上的傷口,低下頭去,將嘴唇緊緊貼在他肩上傷口處,一口一口吸出腥臭的毒血……
另一邊,把蠱蟲引入罐中,將罐子交由金波保管後,賀承也脫力昏厥了過去。
陸曉憐和鍾曉不是大夫,將人扶進懷裡,急病亂投醫地餵了一顆在小溪鎮的藥坊里備的益氣補血的藥丸,半晌才見他悠悠醒轉過來。
賀承醒來混沌片刻,想起趙戎津的傷,心下一沉。趙戎津中毒後不僅無法靜臥,還與他並肩驅趕毒物,毒液順著疾行的氣血遊走,早已經侵染周身,情形恐怕不會太好。
他推了推鍾曉的手臂,道:「我沒事,你去幫小齊大夫。」
賀承雖然這樣說,陸曉憐卻不會這樣信。
她順著鍾曉離開的方向看了一眼,只看見靠在齊越懷裡的趙戎津臉色發烏,無力垂落下的半條手臂也都是黑的,顯然中毒已深!
心驚之餘,她趕緊轉回頭來,翻看賀承身上的傷口,擔心有絲毫遺漏。可只看了個開頭,她去掀開賀承衣領的手就被賀承反手拉住,賀承的手虛虛圈住她的手腕:「我沒受什麼傷,你放心吧。」
陸曉憐心細,他這一抬手,反倒是暴露出一點破綻來。
以此時他倚在她懷中的姿勢,左手是落在外側自由無阻的,右手卻被擠在兩人之間,伸手攔人這樣一個動作,要緊的是要快,本該用最便利的那隻手,而他卻非要艱難地抽出右手來。
這是什麼緣故?
陸曉憐鬆開賀承的衣領,伸手去撈他垂在身側的左手,心中一痛,聲量不由提高起來:「沒受傷?沒受傷這是怎麼回事?」
陸曉憐小心翼翼捧著賀承的左手,只見那隻修長的手掛滿了血污,血色從指縫裡滲出來,滑過清瘦蒼白的手背,像燒了一夜的燭淚一般,高高低低地垂著,一直淌到手腕處。
唯一值得慶幸的是,他的血是鮮紅色的——
至少證明他沒有中毒。
半是僥倖半是心疼,陸曉憐輕手輕腳地捧著賀承的手細看。細看之下,她發現他手掌上的血像是都從中指附近蔓延開的,她狐疑翻轉過他的手掌來看,瞳孔不由一顫——
他左手中指指尖的血肉硬生生撕裂開來,皮肉外翻,腫脹可怖,那破碎的血肉之間赫然扎著一根寒光閃閃的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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