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懿行以前覺得,青山城與枕風樓離得真遠啊,賀承被莊榮帶走後,他們一年也未必能見得上一面。可此刻他在想,這扇門後面的路,會不會更遠?遠到橫亘了生死黃泉,此後他們再說不上一句話?
不知自己僵硬地站在門外等了多久,天邊泛白了,房門才從里被打開,沈懿行怔怔看著南門遷,發現自己腦中一片空白,不知該問些什麼。
「暫時沒事了,阿嫵在裡面給他熏藥,你晚點再進去看他。」南門遷看了眼魂不守舍的沈懿行,忍不住嘀咕,「他那師父也真下得去手,全照著心肝脾肺這些要命的地方打,這回可要盯著他好好休養調理,否則怕是要留病根。」
人還活著就行。
沈懿行對賀承的要求已經降到了底線上,聽了南門遷的話,他終於鬆口氣:「有勞前輩了,需要什麼藥材,您只管吩咐。」
「藥材倒是不缺,只是他體內的鳳尾續魂針有些棘手。」南門遷皺眉,「我剛剛看了,他體內至少有三枚針移了位置。」
沈懿行這一晚的情緒跌宕起伏,此刻有些反應不過來,怔怔看著南門遷。
南門遷耐著性子問:「你知道這意味著什麼嗎?」
沈懿行茫然搖頭。
「為了緩解秋梧半死丹與九死露的藥性,他經脈中的內息需一刻不停地運轉著,他的經脈受過重創,如今又沒有續魂針護持,隨時可能被內息沖斷。」南門遷語氣有些急,「你找給他下針的人過來,我要同他商量商量,如何將那幾枚針取出來,再重新下針,否則經脈崩斷,當真性命不保。」
「前輩要取出鳳尾續魂針?」
南門遷狐疑:「怎麼了?」
沈懿行面如死灰:「沒有人做過。續魂針入體後,便深埋於經脈之中,再無蹤跡。鳳尾續魂針本就不是救人的東西,從來也沒人想過,怎麼取出身體裡的細針。」
沒人想過,卻不意味著當真不能。
屠勇聽了一夜的曲子,是從四層溫柔鄉被喊到七層的。鳳尾續魂針是沈南風造出來的,可屠勇在刑堂幾十年,他才是見過最多鳳尾續魂針的人。
喝酒聽曲一夜沒睡,聽了沈懿行和南門遷的問題,屠勇一時間反應不過來:「取針?」
他摸著下巴,不假思索道:「取針也不難,鳳尾續魂針很穩固,落針後即使移位,沒有外力推動,也不會跑到很遠的地方去,找得最初落針的穴位,剖開周邊經脈臟器,不出三寸,應該就能……」
「砰!」南門遷話沒聽完,就氣得一拍桌子,兩撇鬍子發著顫:「剖開經脈臟器,那人哪裡還能活命?」
什麼活命?屠勇又是一愣,後知後覺:「要從活人身上取針?」
扎著鳳尾續魂針的活人並不多見,眼下,他知道的便只有樓主的那位
至交好友賀公子。聯想到昨夜刑堂里的那場慘烈打鬥,屠勇薄薄的一層醉意登時醒了過來,背後沁出一層冷汗:「是賀公子身上的續魂針出了問題?」
「是,他體內的續魂針受外力推動,偏移了位置。當時是你施的針,應該也知道他周身經脈毀損嚴重,在我為他接續經脈前,離不開你的續魂針。」
被嚇得醒了酒,屠勇的思路清晰起來,問南門遷:「您的意思是,不僅要取針,還要在那幾處穴位上重新落針?」
「不錯。」
「可是從來沒人被下過兩輪鳳尾續魂針!」屠勇道,「當時為賀公子施針是迫不得已,續魂針入體的痛楚,實非常人所能忍受。先強行取出續魂針,再原處重新落針,這,這哪裡有人能受得住?」
「可移位的續魂針不知到什麼地方去,若刺破臟器,便更棘手了。」
「確也不錯。」屠勇遲疑著點了下頭,「可前輩打算如何取針?」
南門遷理所當然:「續魂針深埋於經脈之中,難以尋覓,我們不能剖開經脈,便只能以磁石將它吸出來了。」
屠勇嘆口氣:「果然如此。」
沈懿行覺察到屠勇神色有異,追問:「有何不妥嗎?」
屠勇道:「鳳尾續魂針之所以名帶『鳳尾』二字,便是因為落針之後,針尾會自行劈裂,成鳳尾般細長彎曲的幾縷,分別勾住經脈要穴,是以續魂針落針後極為穩固,要將其吸出,所用磁石必得有極強的磁力。」
南門遷沒能領悟屠勇的意思,語氣輕鬆:「這不必擔心,枕風樓坐擁天下珍寶,你們樓主自然會想辦法找到可用的磁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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