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願吧。」
室內靜下來,老房子隔音不算很好,外頭電視機的聲音若有若無地傳進來。寧華勝翻了個身,聽了聽外頭動靜,說:「小露上樓了。」
江文嫻沒有應,好一會兒,她才出聲:「你說寧寧今天帶小莊回來做什麼?」
「來看老爺子的吧。老爺子今天還挺高興,還是愛和年輕人打交道。」
江文嫻轉了身,斂眉問:「你是真不記得,還是跟我裝傻呢?」
「唉。」寧華勝知道她說的是什麼,踢了腳被子,抻直腿,「那都老黃曆了,現在都這麼大了,誰還拿以前的事說事?」
江文嫻輕哼一聲:「當初讓我棒打鴛鴦時你可不是這樣的態度。」
「當初都小……現在都三十好幾了,要是真在一塊了,那我樂見其成。小莊也是個知根知底的,品性不壞,沉穩有能耐,不過……」
江文嫻冷聲說:「我可不想有那樣的親家!」
寧華勝嘆氣:「唉,人心都是偏的。」
那已經是十幾年前的事了。
莊家的小兒子那年中考。中考前兩個月,莊家的那位二婚太太拎著禮找上了門,張口就叫江文嫻「親家」,讓她走動走動,將他們「康明」放到十四中去。
江文嫻何等修養,都被那厚顏無恥氣笑了,沒繃住怒意,險些要將人掃地出門去。
寧寧是她從小看著長大的孩子,再沒有比寧寧更聰慧、更可人疼的小姑娘了。她待寧寧,比待自家小子更用心,不止是做小侄女,是真真切切當閨女帶大的。
小孩青春期有些懵懂的交往也是正常,她看在眼裡,沒有橫加干涉,是尊重寧寧的意願和隱私。他們算什麼東西?竟還蹬鼻子上眼拿孩子那點事對大人恫嚇拿喬起來了?
小莊是個禮貌、懂事的孩子,待他,她是遷怒。但正如華勝所說,人心都是偏的,十指尚有短長,她也不能免俗。
那時寧寧正要升高三,也是至關重要的一年。
和小莊談過後,這孩子就懂事地明白她的意思了。此事從此蓋過,再也不提。卻沒想到倆人至今還能做朋友。
或許她是不該將過去的事仍記掛在心上。
江文嫻輕嘆口氣,合緊了眼睛。
二樓,晦暗書桌後。
寧瑰露扣在莊諶霽後背的手掌一緊,將痛喝壓在了喉嚨里。他一口咬在她肩膀上,像要將她嚼碎了吞下去,她疼得眼淚橫飈,起身想往後退,又被箍緊了腰。
「你大爺的——」寧瑰露壓著嗓子痛罵,「我**……」
「你來操!」
他那雙一貫不顯情緒、冷淡、矜傲的眼眸里盛滿了如火石迸裂的怒火,「你對我有偏心?寧瑰露,你鬼話說多了,自己還辨得清哪句是真,哪句是假嗎?」
肩膀疼。她氣得心口起伏翻湧,抬手緊掐住了他下頜:「你還要怎麼樣?祖宗?你把我拉黑,我腆著臉把你加回來,你鬧失蹤,我就差沒把整個京市翻過來……你還要我怎樣?為你攔飛機還是為你和家裡人決裂?」
「我什麼都不要,我就要你一點真心,我要你愛我,只看著我!」
如同劇烈膨脹的氫氣球撞上熊熊燃燒的烈火,「砰」一聲激烈爆燃,火星紛飛,然後一點點泯滅,火光點點地沉散飄落。
她像被猛地扎了一針,愛-欲的酒精燈燒過,燙到近乎灼骨的針透穿脊骨。叫她彎不得腰,低不下頭,也退不了步。
他索求什麼,她都能找出百八十個藉口含糊過去,可他偏偏要「愛」。
她在玩世不恭里早就忘了要怎樣去「愛」一個人。
感情就像一場角色扮演的遊戲,兩個人曖昧糾纏,在困境傾軋來時毫不猶豫一拍兩散,才是當代「快餐愛情」。所謂「愛」不過是寂寞的都市男女用來療愈孤獨的浪漫幌子,本質都是酒肉關係,是體溫、是無意義的聊天記錄、是兩具身體的撫慰,是在某一時刻自以為有人懂得了自己,在一段段浮萍關係中尋找如尼古丁般短暫而又麻醉的慰藉。
沒錯,愛就是當代人的尼古丁。
她自持自制力強,明知有害,也依然在感情遊戲裡遊刃有餘。可當他那樣決絕地逼視向她時,她無言以對,清醒的理智和自控力給不出任何參考答案,她低頭,摁著他的脖頸重重吻他。
像抽一支明知會嗆嗓的煙,仍將煙霧吞下嗓,經過肺,火燎的煙霧刺痛銘心刻骨,而又無處可逃。
靠椅傾倒,撞向桌沿。
他沒有找抓手,自願傾覆,跌破頭也無所謂,只緊緊地、像拖宿敵入地獄那樣圈緊她。
她跨坐在他腰上,掌心一用力,襯衫上精緻貝母扣被生生拽掉。
他仰靠著,仰視著她。
冷白的皮膚蒼白清透,碎曜石般的眼睛狹長發紅。時間總是偏愛美人的,曾經的青澀如今都化作一張成熟的面具,只是那張假面在她面前不堪一擊。
眼裡的怒火已全數化作了難堪和委屈。
該怎樣形容那種眼神?像一個明知此題無解,卻還執意要寫上過程的人。
他抬起手掌,想用掌心拭掉那滾落的,無用又難堪的眼淚。
她拿開了他的手,親吻他的眼眶,低聲說:「別哭。」
她拿他還有什麼辦法?他一掉眼淚,她就覺得什麼都是她錯了。
她解開他的皮帶,將拉鏈往下拉,跟他說:「抱緊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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