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麼矜持,自尊……我都不要了。
你哪怕是再騙騙我呢……
像又回到了多年前的夜晚,他從消防隊領回父母遺物。渾渾噩噩地走回家,姥姥撕心裂肺地哭,捶打著心口,而他卻像捂在水膜里,與周遭都隔著一層,只是憑藉本能地、機械地做完一切該要他做的事情。
如今他又回到了那樣茫然的境地,又一次,被命運毫無預兆地拋棄。
他的失魂落魄已難遮掩。黃溫意譏笑地和他說,物以類聚,人以群分,陳芮倩就是圈子裡有名的玩咖,你以為她的朋友難道就會是好人?黃溫意又憐憫地和他說,辜行青,算了吧,你的人生別再毀在她們那樣的人手裡了。
想要走捷徑的人已幡然醒悟,在融不進的圈子裡硬融,只會是一個笑話、一個小丑。而那個清高、自命不凡的青年卻在欲-望泥沼里清醒沉淪。
作為一條被「放生」的「魚」,他若聰明,就該頭也不回地奔向大江大河。是他心有不甘,愚笨到底,心知肚明再也不會遇到一個像她那樣的人,於是還想回頭再看她一眼,篤信她那一句「你是特別的」,想徒勞地用破碎的尾鰭和黯淡的鱗片再度留住她的目光。
他懷著膽大而又膨脹的私心在進行采寫實踐時提交了軍工類的專業訪談主題。
題目毫無意外地通過。他借用表姐的關係,進入了她所工作的單位。
神秘而強大的機構靜臥在首都一隅。嚴肅、莊重,是帶給他的第一印象。
他的眼睛無法錯過任何一處細節,也不敢錯過任何一個從他眼前走過的人。
來來往往的大人們都忙得無暇他顧,連瞧見陌生面孔都沒時間多看兩眼。表姐也很忙,在門口匆匆同他見了一面,將他交給專門負責宣傳的同事負責就立刻離開了。
知道他是學國際新聞的,宣傳科的領導待他都十分友善,態度和藹可親地同他講哪些地方能記錄,哪些方面不便詳提。
他明白規矩,可仍忍不住四處環顧。
好在人家只當他好奇,甚至寬容地帶他參觀了辦公樓。
工程師辦公室里人人忙得頭也不抬,一眼掃過去全是陌生面孔,實驗室里穿著防護服的工作人員也正專心致志地進行實驗。
領導見他駐足,透過玻璃向里看,當他是好奇,簡單和他講了講研究員正在做的事。
他不時點頭,看起來聽得很認真,只有自己清楚,他看得不是儀器,也不是實驗過程,而是努力通過研究員的防護面罩想要看清他們的模樣。
在這樣一座莊嚴而宏大的「堡壘」里,他能被允許參觀的範圍實在小的可憐。
一直到進入頂樓的會議室,他也沒能看到那個想看的身影一眼。
情理之中,可失望無可避免。
連接受他訪談的對象都看出了他失落的情緒,打趣問他是不是參觀完之後發現這裡和想像出入得很大。
他不得不收斂好情緒,將注意力轉移到工作中。
為了這場訪談,他做足了準備,因此儘管失落,仍按計劃完成了訪談。
大抵因為他還只是個學生,對方待他十分耐心溫和,訪談結束後,被訪談對象誇讚他膽子大、敢想敢做,以後必然會在做新聞這條路上做出一番成就。
他尷尬笑笑,深知自己私心遠重於公心,擔不起對方的期待。
「鄒政委。」他還是沒忍住在最後將要離開時,問出了最關心的事情,「可能有點突然,我想問一下,寧瑰露寧老師是在這裡工作嗎?」
對方神色意外,眉宇略略下沉:「你認識她?」
他察言觀色,意識到可能有失言,當即找補道:「我在一次論壇會議上見過寧老師一面,也是寧老師的講話讓我有了做這個訪談題目的興趣,所以我很感激寧老師。」
他的解釋有些蒼白,但以他的身份也圓的過去。
鄒政委微微皺起的眉頭鬆開了,笑著,很和藹地說:「沒想到還有這樣的關聯,回頭我見到小寧,一定把你的話給她帶到。」
他有些不太自然地笑笑,又追問:「所以寧老師今天不在嗎?」
鄒政委說:「不巧啊,她最近休假了。否則知道你們還有這一層緣分,我肯定幫你把她叫來。」
「緣分」兩個字從別人口中說出來,竟讓他有種幾乎想要流淚的衝動。
理智控制住了,他態度謙和,大大方方又四平八穩地向對方道謝——控制住他的那根理智神經就像牽著一把尖刀,刀頭卻不對著他,而是對著她。他小心翼翼地保持著距離,深怕稍有逾越,會刺傷她,給她造成極大麻煩。
從工程院離開,宣傳科的幾位領導照舊將他送至門口。
他拼命想留住些什麼作為他來過的紀念,與她有關的紀念。
走至快要出門時,他彎腰蹲下身,借綁鞋帶,食指纏過路邊草叢,那樣不知足而近乎卑微地掐下一支草莖。
她說過她最喜歡的植物是狗尾草。他像一個小偷——也的確是一個小偷,從她走過的地方偷了一支草,謹小慎微地藏進袖子裡。
以為這樣就能證明自己來過,他們接近過,他們不是兩條再也不會相遇的射線。
可命運仿佛有意捉弄他。在他灰心喪氣正要離開的時候,他從一輛銀灰色車的半降車窗中,陡然看見了她一閃而過的側臉。
腿在他反應過來之間先一步轉身追了過去。
她的車速很慢。
他幾乎是在理智反應過來之前,邁腿追上,攔住了車。<="<h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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