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一条视频。
画质并不高清,但依稀还能看出视频里的少年痛苦的表情,他被一条黑色粗粝地皮带牵扯着往前膝行,光裸的膝盖上是大片淤紫和红色的鞭痕,视频外的人在笑,有一双手出现在镜头里,掐住苏未屿的下巴,往他嘴里灌入一杯液体。
那是一杯低度白酒,苏未屿记得,那杯酒让他吐了很久。
他扔下手机冲进卫生间,撑着洗手台一阵干呕,这样突然看到当时的情景复现在眼前,让他一下子有些缓不过劲,这远比他的记忆刺激要直接剧烈得多。镜子里的自己开始变得模糊,他抬起手握住自己的脖子,进入身体的氧气越发稀薄,下一秒他看到卫生间的天花板和洗手台的白色旧瓷砖旋转入眼,然后脑后传来一阵剧痛,他的意识陷落黑色的泥沼。
苏未屿再次醒来已经是第二天凌晨四点,他从地上坐起来,靠在卫生间的瓷砖墙上,凉意透过衣衫浸入苏未屿背后的皮肤里,他抬手揉了揉脑后,那里有个肿胀的小包,轻轻按时带来一丝疼痛。
他撑着洗手台站起来,脚步虚浮地走出卫生间去捡手机,拿到手机后,他删掉了那条短信,将发短信的号码拉黑,然后看到了三条未接电话记录,一条陌生号码,一条尾狼的,还有一条温淮骋的。
他看了眼时间,估计这个时间尾狼还在酒吧里,于是点了回拨。
接通后,那边很快传来酒吧里嘈杂的人声和鼓噪的乐声,苏未屿把手机拿开一些:“喂。”
“你怎么这个点打电话,明天不要上学了?”尾狼反复看了好几次才确定这号码是苏未屿的。
“你打我电话有什么事吗?”苏未屿靠着门问。
那边没有立刻回答,尾狼拿着手机换了个安静的地方才回答道:“有人和我说看到钟杉在芜城,他是不是又来找你麻烦了。”
苏未屿揉了揉太阳穴,他头痛得厉害:“嗯。”
那边低声咒骂了一句:“操,他妈的他还真是没完了,这么多年了竟然还敢惦记你。”尾狼烦躁地掐灭了手里的烟,“那你怎么说,我帮你处理吧。”
苏未屿没有说话,许久,他才出声:“他手里有视频。”
那边一时没了声,直到传来一声叹息:“他发给你了?那你……”
“也许我那时候该听你的,我好像没办法控制……”苏未屿喃喃道。
他是在国道路上拦下的尾狼,一开始他只是希望有人带着他回到市区,但没想到尾狼会愿意帮他那么多,不仅替他解决了监护人的事情,甚至还给钟杉一个大教训,让他后面几年都不敢再回芜城。
他第一次发病时尾狼也在场,诱因是一部设计囚禁题材的电影。尾狼带他去了医院,他被确诊为创伤后应激障碍。尾狼要带他去h市治疗,但被苏未屿拒绝了,那时候的他对生的渴求微乎其微,对他来说,治与不治,没有什么差别,索性一条烂命,何况这病轻易也要不了他的命,而痛苦,对他来说也不过是家常便饭,他以为他可以控制住自己,哪怕用另一种极端手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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