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溟一把抓住了蹦蹦跳跳的孩子,「小朋友,煩請告知,此間何處?」
誰知小孩啪的一下排掉了九溟的手,呵斥道:「什么小朋友!我已二十有四,你這粉面小生,不得還要叫我一聲大哥!」
九溟驚詫的鬆開小孩,他在人流中逆流而行,他感覺身邊車水馬龍,而自己卻又置身事外。
「這裡是……念江城……」
記憶的閘門轟然打開,破敗的廟堂,瘸腿的乞丐,縞素的念江城,跪地俯首一夜白頭的刺史……他們走馬燈一般出現在九溟眼前,離開十年之久,竟又回到最初之處。
雖有感慨,但疑惑更甚,蕭珂為何會將他帶到念江城,記憶將九溟拉至不休海上兩人一戰之時,神魔之力?!蕭珂想要神魔之力顛覆三界!難道說蕭珂便是無藏師父所言三界浩劫所在?
但是那所謂的神魔之力,九溟卻從未聽得見得,蕭珂卻十分篤定的將他視為神魔之力的載體。
也許蕭珂所言皆為真實。他也並非凡人,而是神與魔之子,這也解釋的通,無藏師父為何讓他獨自登天界,尋身世,俊竹山上還有不休海中靈力盡竭的他失了神智而將敵人擊退。
只是這股蘊藏在他靈泉之內的力量他根本無法駕馭,
更無法在清醒的時候讓其為他所用。
九溟沒來得及再想其他,人聲鼎沸在剎那間回歸一片寂靜,女子、商販、小孩全都不見了蹤影。
街道建築飛快模糊後退,震驚之餘他已經又被人大力扔到了城牆邊,險些跌落,還好幾時凝神定氣扶住了城牆。
耳邊傳來蕭珂不緊不慢的聲音,「大侄子,上前來同舅舅一同欣賞,你親手編排的戲劇罷。」
九溟周圍無絲毫蕭珂身影,而他卻又覺得蕭珂無處不在。驚濤駭浪一般的恐懼向他襲來,充斥他的大腦,淹沒他的口鼻。
他害怕蕭珂這個瘋子,從心底里害怕。並非是怕他會危及他的生命,而是一種難以言說的恐懼。
九溟順著視線向城下望去,數萬銀甲逐陽列陣,千軍萬馬中央,一座純金打造地金塌上歪斜斜的躺著一人,面色土灰,病態秧秧。
這些軍馬算是將念江城圍了個水泄不通,看這架勢,定然是兩軍對壘,攻池掠地的戰爭。
銀龍鱗千疊戰甲?九溟識得,念江城的守兵也著此甲。可是為什麼城下的敵軍也穿此甲。
九溟又環顧身側,城牆之上,弓箭手箭在弦上,只等號令。
這算什麼?唐國如何起了內部爭端?念江城如何成了唐國的眾矢之的?
城下按兵不動,城上寂靜無聲,在這場靜默的對峙中九溟甚至可以聽到念江城內雜亂的煙火日常。
就連這也奇怪,已是兵臨城下的絕境之地,城內還能如常日一般買賣往來,高歌低吟。
只見城門洞開,一頭頂烏沙官帽正正噹噹,身穿緋紅官服一絲不苟,腰系金魚袋端方周正的男子手握一把銀劍走出了城門。
男子獨自走到敵軍陣前,利落抬起右手握成拳頭,又放下手臂。
這是他們約定好的信號,城牆之上的弓箭手,全部收了弓箭,站定於原地。
男子僅僅獨自一人,明明是一人壯勢壓千軍,而他的背影之中偏偏又給人一種雖千萬人,吾獨往矣的悲愴。
九溟一眼便認出了他,已是十年之久,此人也是銀絲布滿,脊背稍彎,即便如此,他依舊如當年那般立如青松沉穩,行似勁風有力。
他便是念江城刺史,袁崇民。
疫病撕扯念江城生民之時,為保全城人性命,放下身份與權位,給還是一個小乞丐的九溟,磕了十個頭的袁刺史。
袁崇民來到身騎駿馬的來敵將軍跟前,深鞠一躬,獻上手中長劍,慷慨而言。
「我念江城,受吾皇恩澤,幸得仙人庇佑,於疫病之中痊癒,獲長生之能。然我袁崇民之私自瞞下,擾吾皇獲長生之機,實乃我之錯誤,與我城民無關,今日我袁崇民,以我血肉,獻皇長生,願吾皇脫胎換骨,千秋萬代!更望吾之皇帝,退兵千里,寬宥念江城!」
誰料袁崇民話畢,乾脆利落地抬起手中長劍,決然刎頸。
長劍轟然落地,鮮血噴濺,人亦倒下……
袁崇民的身軀直挺挺向後仰去,激起滿地塵埃。
甘棠遺愛,再無聖人。
九溟未能阻止袁崇民揮劍自刎,後知後覺施出一道咒法將袁崇民屍身保護起來,以防外軍踐踏侮辱這位愛民如子的刺史……
金色的術法卻被半路攔截,消失在了半空之中,九溟怒吼,「不要!」又接連施法保護袁崇民,而徒勞無功,他眼睜睜看著那位聖德之人屍身像一塊破布般任人拖沓。
城上無論是兵或將,齊齊跪地,「恭送刺史!恭送刺史!恭送刺史!」三聲仰天長嘯。兵將們垂首落淚,仿佛知道袁崇民的結局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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