齊晏也沉默了幾秒。
他說:「退一萬步講,就算他了解,這也是上一輩人的事。嚴老現在病重,這些東西,我們沒辦法拿去核實。」
裴笙咳了兩聲,慘白的唇色更顯得他虛弱不堪:「你也不能保證,不是嗎。」
齊晏走向他:「你不要鑽牛角尖,你這次回來,庭深能讓你直接進他的總裁辦,可想而知對你的支持,當年的事怎麼可能——」
「當然不會是他做的。他怎麼會屑於用這種手段。」
裴笙打斷他,「可是,如果這件事嚴家真的參與其中,齊晏,你告訴我,我該怎麼繼續面對庭深,怎麼繼續待在他的總裁辦,怎麼繼續殫精竭慮、為嚴家做事?」
這道清冷的聲音,帶著壓抑的平靜。
齊晏看著他的背影,一時又陷入沉默。
「你也不知道。」裴笙說,「所以我不敢問。話問出口,有一半的概率得到我接受不了的結果,與其到時候覆水難收,不如一開始就不問。」
「假裝這封郵件你沒收到過,這份合同沒看到過,假裝一切沒有發生?」
齊晏走到他面前,「你覺得這可能嗎?你能裝得天衣無縫,騙過庭深,也騙過自己?」
裴笙又咳起來:「那你給我一個辦法,我也想要一個辦法,讓我騙過自己,讓我忘了這封郵件。」
齊晏沒有辦法。
最理性的做法,是找庭深問清楚。
可裴笙的性格他再了解不過,剛才能說出口的,已經是最淺的顧慮,還有更多說不出口的,裴笙還藏在心裡。
況且他也很難保證,以庭深事事必須盡在掌握的暴君思維,到底知不知道這段內情,又到底對那段往事了解多少。
裴笙的顧慮有可能會成真。
這才是他猶豫該不該勸的原因。
他不是裴笙,裴笙也不是他。
庭深那裡,已經是裴笙最好的去處;嚴庭深本人,則是這世上最有能力的幫手。
要是因為過去的事讓兩個人生出嫌隙,不僅感情上的裂痕,很多事都是得不償失。
「既然你也沒有,就幫我一個忙,當我今天什麼都沒說,你也什麼都沒聽到。」
齊晏面色複雜。
裴笙說:「其實你逼我說出來,我已經輕鬆多了。這件事,除了你,我也沒有第二個人可講。」
齊晏最後還是遂了他的願:「……這樣就能輕鬆,以後還是少喝點吧,找我訴訴苦,倒倒垃圾,總比喝得爛醉如泥好,最後還不是要我這個苦力把你搬回來?」
裴笙說:「你說得對。以後不喝了。」
齊晏轉身,也轉移話題:「對了,剛才遇到小秦總那個助理,你說要轉院,什麼時候辦手續?」
裴笙回到床邊:「今天不行,明天上午吧。」
齊晏說:「那我明天上午來接你。」
裴笙說:「不用了,你忙正事吧。」
齊晏說:「順路。我最近在附近辦事。」
裴笙沒再拒絕,坐了一會緩解過,他又站起:「小秦總只在這個時間過來,明天遇不到了,我去向他道個謝再走。」
齊晏欲言又止,止完又沒忍住:「我看他也沒興趣聽你道謝,算了吧。」
上次迎面路過被無視得徹徹底底,他印象深刻到現在都沒忘記那天的任何細節。
可比起對他,秦游對裴笙更是視若無物,好友想上趕著被踐踏,他不忍心吶!
裴笙卻說:「一碼歸一碼,我在這裡住了這麼久,又被他救了這麼多次,不告而別,太失禮了。」
齊晏拗不過他,只能揣著沉重的心情陪他一起出門,走向秦游病房。
但還沒到地方,兩人聽到走廊拐彎處傳來不遠不近的腳步聲,緊接著是對話。
先是崔凌:「還有,小秦總,裴助那邊——」
這句話突兀停了。
借窗面的反光,齊晏看見秦游正收回視線,崔凌也微低著頭,再出聲時,語氣比剛才多了一兩分鄭重。
「對不起,小秦總,是我的錯,我以後絕不會在你面前再提起這個名字。這次的失誤,我會自己去找人事說明,扣除這個季度的獎金。」
秦游的聲音則漫不經心:「這次就免了。下不為例。」
「……」齊晏臉上還有詫異愕然,手腕突然一緊,沒防備,被裴笙拉到一旁的空房間裡,關上了門。
從地面門縫看著兩道影子走過,他看向裴笙,有心明知故問,礙於對方剛刺痛的心,還是饒了好友一次。
被人嫌棄成這樣。
助理不小心提到一次竟然要扣一個季度的獎金……
只是聽到名字都這麼難以忍受嗎?
這麼嫌棄的還是救命恩人,他不用想也知道裴笙多難過。
裴笙看他的表情:「想說就說。」
齊晏沒客氣,往外努了努嘴:「你不是一碼歸一碼嗎,別失禮啊。」
裴笙只說:「他對你也一樣。」
齊晏:「…………」
真服了……
都悲痛到借酒澆愁了,這張嘴還不消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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