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桌上嬌艷綻放的黃色玫瑰,他的雙眼一錯不錯,下顎冷硬如鐵。
「——因為需要清洗,所以用了一些時間。」
管家說,「請您放心,沒有碰到裡面的花——」
他的話被冷不丁打斷。
「出去。」
管家一愣。
他沒有違背僱主的意願:「好的。」
關門聲響起。
嚴庭深看著桌上被遺忘的花束,走到桌邊,本想拿起它扔進垃圾桶,但抬手過去,才看到花瓣上濺著零星刺眼的紅點。
是秦游的血。
嚴庭深懸在花上的手微微一顫。
血色裹挾著不久前正發生的場景浮現腦海,他看著這束玫瑰花,呼吸早已在不知不覺間加重。
這不是送給他的花。
秦游送花的對象,從不是他。
是裴笙。
秦游想見的人,只有裴笙。
嚴庭深壓抑著不該波動的情緒。
耳邊卻有三個字響起。
『對不起。』
秦游不留餘地的背影也悄然在眼前閃過。
嚴庭深的手緩緩握拳,看著這束從不屬於他的花,一再按捺的情緒忽然強壓不住。
他猛地揮手,桌上的花瓶飛落地面,摔得粉碎。
聽到這聲脆響,嚴庭深醒過神,抬手按在桌面,良久,繼續走向書房。
回到桌前,打開電腦,打開郵件——
嚴庭深的指腹敲在鍵盤,目光慣性被一旁的玻璃碗吸引。
其貌不揚的乾梅花安靜躺在碗裡,似乎還散發著熟悉的清淡香氣。
嚴庭深的手忽地停了。
只是不知按在哪裡,郵件關閉。
他收回視線,再重新打開。
寫下的內容全部清空,分明不值一提,卻在他心底油然塞進一團怒火,燒得愈演愈烈。
打字的手被燃燒起的火氣沾染,反而冷得輕顫。
嚴庭深垂眼看見,先是沉默,轉而鬆手搭在桌面。
片刻,他再抬手,又兩次誤觸按鍵。
在這瞬間,前所未有的怒火填滿胸膛。
嚴庭深呼吸粗重。
生平第一次,他的行動不受理智操控,被一時的衝動驅使。
他砸了鍵盤,起身把電腦一把揮落地面,動作間,桌上一應用具「噼里啪啦」摔了滿地,文件也紛紛揚揚,雪片似的飄灑——
唯獨那碗乾梅花,完好地待在桌邊角落。
嚴庭深站在周圍的狼藉里,正要把它也掃進這堆垃圾,腳下不巧被絆住。
他握拳按在桌面,還沒站穩,腦海里的聲音已經如影隨形。
『昨晚,我去了青寧路。
『我想回我們小時候遇見的地方看一看。那裡還是和以前一樣。』
嚴庭深握拳的手越收越緊。
他不想再聽到這個聲音。也不想在這裡再多待一分一秒。
他越過桌椅,回到臥室,拉開陽台的門,借室外冰冷的空氣沖洗反覆涌動的雜念。
但站在陽台,他的視線穿過庭院,一眼看到院外門前。
秦游曾站在那。
曾經多少次,就在那盞燈下,全是秦游和他道別。
嚴庭深沉眸收回視線,轉身要走,又對上推拉門的玻璃鏡面,他身上的這件外套。
玻璃門上的身影模糊不清,在燈光下,這件外套的輪廓又是熟悉的身形。
他難以抑制地記起剛才,記起秦游穿著它來到面前。
記起秦游最後一次把他當成裴笙,記起秦游問出口的那五個字——
手上傳來劇痛,嚴庭深掃過面前帶血的玻璃裂紋,理智才後知後覺地甦醒。
他抬起還在輕顫的右手,開門回到臥室,脫下外套,正穿衣服,又看到左腕上一陣反光。
嚴庭深停在原地。
石青色的錶盤。
錶盤左上角的梅花紋樣,在燈光下清晰可見。
嚴庭深看著它,喉嚨里溢出一陣更難抑制的輕笑。
秦游送他的所有禮物,他都從沒提過,是秦游摸索的結果。
現在看來,秦游想摸索的,不是他的喜好,而是對那段他根本沒參與的過往、給出的補償。
嚴庭深抬手去解錶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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