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個徉州城裡,若說誰尋的夫君最得人羨慕,那一定是她姜明嫿。
徉州多富商,誰家男人都是三妻四妾,後院裡鶯鶯燕燕一堆女人,只有蕭乘風,成婚五載,他既未納妾也從不尋歡,對她一心一意,恨不得將她捧在手心裡寵。
前段時間他還說,今年除夕夜要送她一套純金頭面,讓她在其他夫人太太面前好好長一長臉。
可除夕將至,誰曾想他會突然失足從馬上跌下來,被踩踏致死。
屍體送回來的時候,姜明嫿只看了一眼就昏了過去,到如今一想起來,心臟還絞痛著。
偏偏酸痛的瞳仁就是流不出淚。
她也不知道為什麼,明明心中難過的快要將她整個人都撕扯開來,可她就是哭不出,也因為哭不出,有不少人說她是早早尋好了下家,這才一滴淚都沒有。
外面的流言蜚語她不在乎,可她不想讓蕭乘風走的不安心,他活著的時候總愛調笑她,說夫人這樣的美貌,外面不知多少人惦記著,他日日擔驚受怕,怕她被人搶走。
怎麼會呢?
她慢慢伸手,握住袖子裡藏匿的金簪。
那套純金頭面已經打好了,昨日送到了她的屋內,姜明嫿一眼便看中了這隻金簪,鴛鴦盤旋,正如她和蕭乘風一般,情比金堅。
用它來赴死,再好不過。
即將起靈,白幡在風雪中簌簌作響,姜明嫿手指握緊金簪上的鴛鴦,尖銳的底端緩緩壓進手腕,鮮血漫出一線。
正在此時,突有下人跑來,腳步急切,在雪地中滑了一跤又趕緊爬起來,慌張喊道:「少夫人,有人來了!」
蕭家如今的管家權在蕭乘風的母親李氏手中,家中無論大小事宜,下人們都鮮少拿到姜明嫿面前來說,只是今日蕭乘風就要下葬,熬了七日的沈氏悲痛欲絕,活活在靈堂哭昏了過去,老夫人年歲已高,下人也不敢去打擾,只好來尋姜明嫿。
姜明嫿手指沒松,金簪還在往下壓,聲音有氣無力地道:「今日夫君出殯,來的人不知幾何,這個時辰雖是晚了點,可你按禮招待便是,慌張什麼?」
「不是啊少夫人!」小廝急道:「有個女人牽著個孩子門口,說是……是……」
「是誰?」姜明嫿皺了皺眉:「莫要支支吾吾,只管說便是。」
「是大少爺養在外面的外室和孩子!」
小廝跑了一路,嗓子裡進了風雪,聲音莫名悽厲,卷著風雪的呼嚎撞進姜明嫿的耳朵里,像是一道雷劈下來,姜明嫿如遭雷擊,渾身一顫,手中金簪脫落,掉在面前的火盆中。
周遭一片譁然,她卻聽不清他們在說什麼,耳邊嗡嗡作響,她盯著被卷上火舌的金簪,好半晌才反應過來。
「真是荒唐。」姜明嫿暗嘆自己居然會因為這種不可能的事情慌亂,擺了擺手,她頭也不回的吩咐小廝:「我夫君從沒什麼外室,更遑論孩子,怕是昏了頭想來騙錢的,罷了,今日我不願與人為惡,叫她快快離開吧。」
嘆了口氣,她伸手去撿火盆里的金簪。
身後有腳步聲靠近,一道身影裹挾著滿身風雪蹲在她旁邊,在她之前從滾燙的火盆中撈出那枚金簪,遞到她面前。
拿金簪的那隻手在火盆中沾了些黑灰,卻不顯狼狽,指節修長筋骨分明,若不是掌心那條猙獰的疤痕,僅這隻手,就能讓不少女子傾心。
姜明嫿盯著那道扭曲的傷疤,眉頭輕皺,並沒伸手去接。
她嫌膈應。
對方好像知道她的想法,頭頂落下一聲輕嗤,金簪被他隨手丟進她懷裡。
「人我已經帶進來了。」他嗓音一如既往的懶散輕慢:「總要讓孩子給父親送靈,你說呢,嫂嫂?」
後兩個字被他咬的很輕,尾音微揚,乍一聽透著幾分繾綣,可只有姜明嫿知道,他這語氣分明是不屑。
心中突有火起,因蕭乘風突然離世帶來的悲痛都被憤怒驅散許多,她一改方才的有氣無力,抬起頭,紅著一雙眼瞪向來人。
「蕭循之,你莫要太過分!」
一路走來,蕭循之身上沾了不少雪粒子,有風吹進靈堂,白幡舞動,他蹲在她身後,寬大的身軀擋住大半風霜,發尾飛揚,幾粒雪花落到姜明嫿眼下,又在頃刻間融化在淚水中。
也是諷刺,她難過到極致哭不出來,卻只因蕭循之的一句話,就被氣出了淚。
她今日一身麻布素袍,頭髮全部挽起,露出的一張臉本就清麗絕色,如今這淚眼朦朧梨花帶雨的,更是叫人心中不忍,恨不得擦了她的淚柔情密語的哄她,對她萬分疼惜才好。
蕭循之垂眼睨著她落下的那行淚,手指下意識抬起,靜默幾息後,他撣了撣肩上的碎雪,唇角勾起一抹惡劣的笑:「蕭回軒,還等什麼呢?趕緊過來給你爹磕頭送靈。」
姜明嫿忍無可忍,抓起一把紙錢扔在他那張討人厭的臉上:「蕭循之,你給我滾!別來污了我夫君的靈堂,滾!」
她和蕭循之因年歲相仿,自兒時起便不合,上書肆時更是常常針鋒相對,說是死對頭也不為過,當初她也是因為想到蕭循之往後都得恭恭敬敬喊她一聲嫂嫂,才在一眾提親男兒里選了蕭乘風。<="<h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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