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後一場——

原來西陵肅風沒有死。

他其實早就發現了洛遷的不對勁。

他們剛剛完成標記的那段時間確實讓人內心酸酸甜甜，但隨著時間過去，西陵肅風從洛遷的信息素里感覺到了極其隱晦的，總是一閃而過的陰鬱痛苦。

Alpha對自己標記的omega非常敏感，即便洛遷已經竭力隱藏，但頂級AO之間的信息素聯繫更加緊密，緊密到連本人都覺得驚訝。

就算洛遷表面上是高興的，但西陵還是感覺到了水面最深處的暗流。

但他沒有挑明，只是暗暗更加關注洛遷。

此次出巡至半路，不知為何，他忽然有種強烈的心悸感以及不安感，而半日後，他收到了護衛長的飛鴿傳書，知道洛遷離開了西陵城。

幾乎是毫無猶豫的，他立刻帶人追了過去。

但在離開之前，他重新疏離了一下近日的事情：沙厥王子突然離開軍營，西陵城裡抓住了幾個奸細，最近從其他幾位將軍送來的戰報上，沙厥最近的動向與以往不太一樣……

西陵肅風多年征戰生涯積累的經驗和本能告訴他，有危險，不對勁，但目前還說不出來哪裡不對。

缺少了重要的東西。

於是他思忖一番，做了一些安排部署，自己離開的事情一點沒聲張。

看到西陵肅風好好站在那裡，洛遷愣住，隨後嘴角慢慢地彎了起來。

而此時，西陵肅風看著面前的一切，也明白了一切。

即便內心多道思緒掠過，但他面色不改，平靜地和圖拉顏對話。

只是在發現洛遷嘴角血跡的時候，話音頓了頓，眸光微暗。

在圖拉顏和西陵肅風兩方對峙的時候，洛遷靠在馬車的車廂門上，靜靜看著西陵肅風，一聲不吭。

沒有理會西陵肅風身後靳彰等人驚訝愕然的目光，也沒去聽那兩人的對話。

西陵肅風的目光偶爾看向他，從一開始的掃一眼，到後面頻率增加，再到盯著他看，眉頭皺起。

洛遷心想，將軍真厲害，只是看著他，都能發現他的不尋常。

時間不多了，他的眼前開始模糊，要看不清西陵肅風的身影了。

於是他從馬車上跳下來，身體軟得直接坐到了地上。

很多人回頭看他，但他沒管，自己站起身一步步走向前方，越過圖拉顏的近衛，越過圖拉顏，越過大雍邊境的寒風，最終，走到了西陵肅風懷裡。

他的身後，兩撥人在廝殺，是靳彰在看到洛遷走來的時候立刻過去，將圖拉顏的人攔住。

西陵肅風兩步上前接住洛遷，抱著他坐下，捏住他的手腕，瞳孔驟縮：「你做了什麼？」

這樣近的距離，洛遷又看清了他的臉。

「將軍，抱歉，我……」

他已經非常虛弱，唇邊那點血跡將唇瓣染紅，讓他看起來竟然如迴光返照一樣，驚人的鮮艷。

「你現在看到我了，我沒事。」西陵肅風搖搖頭，一句話，將那些未盡之言全部容納進來。

他預料到了什麼，聲音罕見地微微發抖：「有解藥嗎，我帶你回去，西陵城有最好的大夫。」

洛遷輕輕搖頭，信息素眷戀地撫摸著alpha的臉。

他已經沒有力氣把手臂抬高，只能用信息素傳達自己的感情。

「不用了，將軍，我很累了，也不後悔吃了，吃了那個。很抱歉騙了你……但我已經做過太多錯事，沒法回頭了，我……我比你想像的惡劣，我做過的事情，其實……罪無可恕……」

西陵肅風握緊他的手，釋放信息素不斷地安撫他。

「你的罪，我和你一起贖，但你不能就這樣……」

洛遷從來沒有見過西陵肅風露出如此深重的悲切，竟然看得他心酸到流淚，疼痛到無法呼吸。

圖拉顏死死盯著西陵肅風懷裡的人，他居然服下了毒藥，也不知道是什麼時候服用的，就在自己眼皮子底下！

他垂下的手指微微發抖，西陵肅風，又是因為西陵肅風，他在這個人身上好像就從來沒有贏過！

不管是領兵打仗，單人對戰，還是用攻心計！

洛遷明明已經成功了，明明直到不久前他都知道西陵肅風在哪裡，怎麼他一離開營帳西陵肅風也跟著改變主意！

他想不通！

圖拉顏看著那兩道人影，在刀光劍影里旁若無人地看著對方。

難不成是……

若真是那樣，那他可真是……空忙一場，賠了夫人又折兵，貽笑大方了。

圖拉顏臉頰緊繃，深深吸了一口氣，讓自己強行冷靜下來。

既然西陵肅風沒死，那他們繼續留下也沒用了，趁著西陵肅風此時顧不上，他必須趁機離開。

臨走前，他再次回頭看了洛遷一眼，手一松，一個輕飄飄的東西飄落。

那是一塊紅色的織物。

一片楓葉。

沙厥沒有的楓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