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現在這身就和乞丐似的,陶缽在面前這麼一擺,越看越像要飯的。
燕惜妤解下腰間的羊皮水囊,又倒了些水在陶缽里,然後把羊皮水囊系回腰間。
她全副身家也就這麼點東西了,一定要隨時隨地隨身都帶著,萬一遇到什麼危險,拔腿就能跑。
燕惜妤眯著眼睛看了看頭頂,日頭太大,透過樹蔭的光線仍舊刺眼。
趕了一上午的路,又喝了不會飽但餓不死的清粥水,災民都已經癱在地上歇息,有些人家有牛車有驢車的,還會給牛和驢餵水餵草。
燕惜妤不遠處就有一頭驢子,擁有這頭驢子的人家是這支隊伍里唯一不是大姓氏的家族。
燕惜妤跟著他們一家已經三天了,從混進災民的隊伍那天起,燕惜妤就盯上了這戶有驢子的人家。
災民太多了,一日接一日走著,很容易出現頹喪心理,無論身心都會覺得極度疲累。
覺得路太遠,覺得前途無望,覺得活著太累,還走什麼走,乾脆死半道算了。
燕惜妤倒不至於會有這種想法,但她人生地不熟的,一天天的連個說話的人都沒有,很容易走著走著就偏離隊伍,於是她私下給自己找了個帶隊的人。
只要帶隊的這人走,她就跟著走。要是帶隊的這人停,她也跟著停。
為了防止帶隊的人也想死半道上,所以她特地找了這戶有驢車的人家,一共八口人,男女老少都有。
兩個老人,兩個青壯年,還有兩個年輕女子和兩個小孩。
上有老下有小的,之前剛經歷了洪災,好不容易一家人都活了下來,眼看著只要走到邊地就能有田有地能繼續活,而且他們一家還有頭驢,這一路老人小孩輪流坐著驢車,也不需要人過多照顧,所以他們會跟著官差走到目的地。
燕惜妤只要跟著他們一家,就不會掉隊。
平日他們一家有負責牽驢車的,也有負責盯著官差放飯的,還有負責去拾柴火燒飯的。
雖然他們驢車上沒裝著多少東西,但他們應該是有雜麵豆粉的,晌午趁著官差在煮粥,他們之間的兩男人會出去摘些野菜回來,剁碎了和雜麵豆粉煮成野菜糊糊,就著粥水,大大小小一家八口一人分一點填填肚子。
大人在忙,小孩子在一旁盯著小鍋里的野菜糊糊。
燕惜妤沒有野菜糊糊,不過她的背簍有硬饃,但她沒有拿出來。
這才剛走了三天,日後的路長著呢,她要先省著,所以只能啃榆樹皮。
燕惜妤嘆了口氣,從背簍里抽出一根榆樹枝,榆樹枝不大,兩根手指那麼粗,樹皮雖然不老,但是真的啃得牙疼。
燕惜像吃甘蔗似的,先用牙撕下一小塊樹皮,然後放在嘴裡嚼。
嚼到牙疼的時候,再喝一口水,連著嚼碎的樹皮一起咽下去。
一口樹皮下去,燕惜妤覺得嗓子癢,忍不住把陶缽里的水全喝光了,結果忽然一個咳嗽,鮮血忽然就噴了出來。
自從吃了那顆毒丸之後,這是第二次吐血,看來還要再多吃幾次小徒給的解毒丸。
燕惜妤淡定地一手舉著榆樹枝,用另外那隻手的手心先是擦了擦嘴,怕擦不乾淨,又用手背擦了擦。
她坐著,頭上又還戴著頂圓箬帽,平常人如果不蹲在她面前盯著她看,是不會留意到她吐血的。
但小孩子如果坐在地上,一眼就能看到。
「哇!」正在擦血的燕惜妤耳邊忽然響起一聲哭。
她抬頭一看,有個小孩兒正指著她在哇哇大哭。
哎?不是我惹哭的你,別指我呀。
燕惜妤被人家小孩這麼指著,只能抬頭去看小孩兒的家人。
楊大娘一家正在煮野菜糊糊,忽然聽見楊雙好哇哇大哭,連忙都轉頭看她。
見她正指著一個人哇哇大哭,一副被嚇到的樣子,於是順著她指的方向看了過來。
燕惜妤正好在這個時候抬起了頭,她見小孩兒家人都在看著自己,俗話說見人先笑是友善的表現,於是燕惜妤對著人家呲牙一笑——
她下半張臉都是血痕,忽然這麼露齒一笑,嘴裡牙齦都是牙,頓時嚇得楊家眾人齊刷刷倒吸一口涼氣,膽小的女子都已經下意識向後仰著身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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