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惜妤笑出了聲:「流放,人已經在邊地了,難不成從這個邊地再給流放到另一個邊地去?」
梁屯長也跟著笑:「咱大承的律法就是這樣,只要不傷人殺人,都是賠錢,沒錢就打板子然後流放。」
「傷人和殺人又會怎樣?」燕惜妤問他。
梁屯長說:「傷人除了打板子,那就是充軍或貶為奴籍被發賣,殺人就砍頭,殺人償命嘛。」
「是該這樣,」燕惜妤點點頭,然後閒聊似的又問梁屯長,「屯長,我在來邊地的路上,看見有些人家把兒女送給官老爺和富戶,尤其送女兒的比較多,那些被送出去的姑娘要是逃跑了,後果會怎麼樣?」
仲茂才剛鬆了口氣,這下又輪到佟槿方緊張了,他阿姐就是被他爹送給官老爺府中當小妾然後被燕惜妤救出來的。
「被家人送出去的女子逃跑了?」梁屯長想了想才說,「這要看有沒有契紙。」
燕惜妤瞥了眼佟槿方,佟槿方輕輕搖了搖頭,沒有什麼契紙,當時是直接將他阿姐騙出去的。
燕惜妤假裝回想了一下:「應該沒有契紙吧,都在路上,一個個餓的不成人樣了,哪還能想著寫什麼契紙,就是直接將人送給了別人。」
「沒有契紙……」梁屯長想了片刻才說,「要是白送給人當妾,她逃跑時也沒有偷走主家的財物,只要她家人能去衙門說清楚,衙門不會管,畢竟不是正式的請媒定禮納聘,沒有涉及到銀錢,不算騙財,因為當初人是白送的,沒有白紙黑字寫了契紙,衙門不會管的。」
佟槿方緩緩睜大了眼睛。
燕惜妤追問:「需要當時送人的那位家人去說清楚嗎?還是隨便找位家人就可以?」
「自然該是她的爹娘去說清楚,畢竟是他們將親生兒女送出去的,她爹或她娘都可以去說,要是沒有養過她的親戚要將她送人,她反而可以去報官,但要是親爹娘將人送出去的,需要她爹娘去說,」梁屯長嘆氣,「那些流放的犯人之中也有將女兒送給衙門官老爺當妾的,真是造孽。」
「確實是造孽,」燕惜妤也嘆息,她扯起嘴角笑了笑,「我當時還看見有人要將自家女兒賣給官老爺家當奴婢的,甚至還聽見有人要把自家女兒賣去教坊司,屯長你說,要是賣給了教坊司後逃跑出來,被抓回去會有什麼後果?」
「教坊司可是屬於朝廷的,賣進去就是官奴,從教坊司逃跑出來,衙門可是會全城通緝的,」梁屯長搖搖頭,「被抓到的後果不是貶為奴籍,就是送去充為營妓。」
燕惜妤的心「怦怦」地猛跳了兩下,被抓到的後果也太嚴重了。
她咬了咬牙,不死心地追問:「我當時聽見那賣女兒的婦人說賣身契是活契,以後想把女兒贖回來,這裡頭是不是有什麼說法?」
羅采春她家人賣她去教坊司的時候,簽的就是活契。
「活契那還好些,」梁屯長說,「簽了活契的女子雖然也是官奴,但她們有贖身的機會,賠銀子也是可以的。」
燕惜妤雙手攥在一起,不過她臉上的表情卻很平靜:「屯長的意思是說,從教坊司里逃跑出來的女子,她家人只要帶著賣身契去衙門賠錢,那女子就能得到自由?」
「這是自然,她家人賣她時簽了活契,就是想等到有錢時再將女兒贖回來,不過她逃跑了,除了贖金還需要額外賠好些銀子,如果沒銀子賠,照樣是被貶為奴籍或充為營妓的後果,」梁屯長搖搖頭,「她家人既然賣了女兒換銀錢,肯定是因為家中無錢,又怎會有銀子賠呢。」
燕惜妤鬆開了攥緊的手,自己端起碗喝了一口水:「這倒也是,要是家中有銀子誰捨得賣兒賣女,對了,我還看見那些人牙人老是勸人賣兒賣女,要是人牙子買走的女子被賣去教坊司,逃跑的後果又會怎麼樣?」
「人牙子買的人都是死契,從人牙子手裡賣出去的人,逃跑的後果是最嚴重的,」梁屯長說,「因為衙門為了防止有些人故意賣兒賣女,等收了銀子之後再讓兒女逃跑,衙門為了防止此類事情發生,凡是被人牙子賣出去的人敢逃跑,都是重罰。」
燕惜妤皺著眉開始喝水,沉默了一會兒才說:「可若是那人牙子把拐來的女子賣去教坊司呢?她難道不該逃跑嗎?」
「也是會有這樣的事情發生,但需要拿出被拐家人尋找子女的證據,」梁屯長搖搖頭,「人牙子居無定所地去買人,把在這個州縣買的人賣去另一個州縣,很難找到證據。」
在旁邊默默聽著的佟槿方忽然開口:「難道說被拐的人就活該被拐嗎?被送去當妾的人就活該被送人嗎?」
燕惜妤抬眼看他,然後對梁屯長說:「屯長,他還只是個小郎,你不要同他計較。」
桑大娘也陪笑著說:「是啊屯長,他那些話,你可千萬別往心裡去,他才幾歲啊,哪裡懂得這人世間的苦楚。」
梁屯長並不生氣,他搖搖頭:「他這樣也好,若是經歷了苦楚倒是會失了這份至誠。」
佟槿方在心裡冷哼了一聲,他經歷的苦楚那可太多了,整整十年。
「不愧是屯長,當真是坦蕩,」燕惜妤笑著又給梁屯長碗裡添水,「屯長喝水。」
梁屯長笑著喝了碗裡的水,然後說:「今夜聽燕姑娘說了這番話,我明日可就當真按照燕姑娘說的去做了。」
「那就先謝過屯長了,」燕惜妤點點頭,「只要這事能成,日後烏州界內的燒陶坊和紡布坊我就交與屯長和我五位兄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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