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刻入骨髓的习惯与渴望, 她疯了似的想要分享与他?有关的一切。
二十多年前,在她还在上幼儿园的时候,考了双百的姐姐被父母准许在校门?口买了一只小鱼回来。那鱼不知品种,大约半截指头?大小。盛语很开?心,每天悉心照料,盛笳也喜欢这些小鱼,总是蹲在玻璃罐旁,好奇地轻轻敲一敲,让它们游过来,她问姐姐能不能允许自己也喂一次小鱼,盛语不客气地否决。可她的新鲜感只维持了三个周,再?之?后,她便?做不到每天喂食,有一次盛笳偷偷往里撒鱼食时,被放学回来的盛语撞见?,姐姐愤愤推开?她,命她不准再?动?。
这些小鱼本?就活不长,又没有被细心照料,一个月后,十条就剩了一半,盛笳某日独自在家时,将剩下的五条鱼连着水放进一个塑料袋中,偷偷尽数放生到小区附近的湖里。
在玻璃水罐中,它们的结局只有一个,而?去了更?大的生存空间?,或许能拼出另一种结果。
那天晚上,盛语哭了一夜,看着姐姐的眼泪,唯有盛笳独自享受着奇异的快感。
她知道自己身体?里或许藏着某种破坏因子。
和裴铎在一起的疼痛让她会觉得自己的感情是用尽全力的。
她觉得这是在活着。
他?们在站台旁停下脚步。
盛笳感受到他?好像在看自己,将外套帽子戴在头?上,踢了踢脚边翘起来的砖。
“你今天很漂亮。”
“……嗯?”
盛笳抬起头?,好像没有听清他?说了什么。
裴铎指着自己的眉毛,笑了笑,“你化妆了是么?很漂亮。”
他?不是没有直白地夸过自己。
但大多数时候,盛笳都觉得那是一种轻佻的高姿态,而?今天似乎带上了真诚。
她下意?识地喜悦,害羞。
盛笳在表面为自己建起一筑铁墙。
她抬起下巴,“我知道我很漂亮,不化妆也很漂亮。”
裴铎笑着咳嗽了两声,点点头?,似乎觉得她这样?很可爱,“我也这么觉得。”
“你知道吗?”盛笳不太在意?他?的态度,继续道:“我也是最近才发现,其实所有姑娘都很漂亮,每个人都漂亮得不一样?,只是多数时候,你们男人都看不出来罢了……”
她在青春期时,也被男生嘲笑过留着冒着傻气的发型,说她土,说她长着青春痘,说她不够瘦,那时的脆弱又锋利,一边强硬地反击,一边难过地自卑。盛笳现在很后悔,后悔以前没有好好地爱自己。
她喃喃道:“……何况随你们看不看得出来。”
裴铎忽然抬手,隔着帽子揉了揉她的脑袋,挑起眉毛,“我夸你,怎么还给夸生气了?”
盛笳被他?突如其来的亲密举动?吓了一跳。
她推开?他?的胳膊,双手放在兜里,不说话。
裴铎不想将她逼得太紧,但更?无法接受事情失控,他?退后一步,靠在树立着站台的柱子上,给她留下足够的安全距离。
他?抬头?,不远处的树梢上似乎晕了一层光,他?原以为乌云终于散去,月亮露出了头?,细看,才意?识到那只是对面那户人家二楼的灯。
他?移开?视线,重新垂眸看向她,喉结滚了滚,低声道:“盛笳,我很想你。”
她猛地抬起头?,以为自己听错了,撞上他?的目光时,才知道或许他?并非随口。
……或许他?真的开?始后知后觉地意?识到自己的好了。
裴铎太了解盛笳了。
她于他?而?言,像是站在x光下的病人,只要他?想,她的每一个动?容都能看得清清楚楚。
裴铎向她走近。
一手扣住她的手腕,另一手掌心拢住的她的脸,正要低头?吻她时,传来轮胎碾过地面的声音。
眼前路上突然出现的光线也变得微微刺眼。
盛笳等待的那辆公车正缓缓驶来。
她回头?,像是终于从梦里苏醒,又冷又热,缩着肩膀从他?的胸膛离开?,慌乱地从兜里摸出公车卡,目光带着犹疑和挣扎。
她不停地摇头?,小声道:“裴铎,我真的得走了。”
她逃跑似的挣脱他?,跳上了车,司机启动?,去了小路的尽头?。
*
从秦婴家回到自己的住处,盛笳需要由公车再?换乘一趟地铁。因为有很长一段轨道都在地上,所以这里通常将这种交通工具称为“天车”。
盛笳坐在靠窗的地方,一路向北,通过一条海时,天车攀上到轨道的最高处,能够看到这座城市的部分夜景。
黑压压的云,还有更?远处的一片森林。
教授曾在一次历史遗产课程上看更多精品雯雯来企鹅裙幺五尔二七五二爸以提到过,那里种植着百年的古树,遍布终年伫立着的道格拉斯冷杉,雪松,和常见?的枫树林。大多是深绿色,最顶处直插云霄,与暗沉的阴云快要融为一体?,那是永不会消失的黑夜,像是一片鸦群,又像是工业城市滚出的浓烟。
盛笳看过天气预报,接下来的一个周,几乎都是绵绵无尽的小雨。
她深深地叹口气,忘不掉裴铎方才说过的每一句话,每一个眼神。
她原本?以为他?早都走出来第一次婚姻的失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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