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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易墨那双混杂了期盼、等待、忐忑等很多情绪的眼睛的注视下,方绮梦耸肩一笑,笑尽十年冷暖苍凉:“我后悔自己一时好奇心强,随意招惹上你,其实都到这个年纪了,是随意玩玩还是用了真心,咱们两个心知肚明,实在犯不着撕破脸,更何况咱们两家铺子签有终生契约,而我为别人打工,断然不会主动毁约,违约金我赔不起啊。”
言罢,满目期待地看着易墨脸上的神色渐渐发生变化,方总事嘴角笑意忍不住扩大,直到最后变成捧腹大笑,笑得眼角攒起泪花,好似疯魔了一般。
每个人表达情绪的方式不尽相同,方绮梦善于以乐掩悲,心里愈发难过,她便笑得愈发开怀。
在黑暗中站得太久的人,哪怕只远远望见一丝遥远月光,都会由衷觉得那是被命运眷顾的痕迹,隔着眼前笑出来的朦胧泪光,没人知道她方绮梦多想替易墨打散所有的痛苦和纠结。
只是。
人,无论是有一颗如何真的真心,被拒绝次数多了,终究也是会变得伤痕累累的。
百无一用是深情,不屑一顾最相思。
“方绮梦……”易墨低低念出这三个字组成的人名,竟觉得如此熟悉又这般陌生,“你曾说过,长大了要和,和我成亲的,是你亲口说的。”
“莫说我已不记得了,即使是我还记得当时的承诺,但黄口小儿之言,谁会当真?”方绮梦抹去眼尾泪花,顺便揩了眼角,将自己不堪邋遢的一面尽数展现在易墨面前。
“易大东家呦,会把孩提玩笑当真的成年人,”指指自己脑袋,方绮梦嗤地笑出声来,满是不屑,“非是天生傻子就是这里有毛病。”
声落,起身,赤脚踩在地板上,头也不回走出门,找人的声音渐行渐远:“毕遥哎!!小祖宗?您在哪儿呢,咱们该回去了嘿……”
屋子里,易墨捂住心口,痛苦地弯下身去,心里太疼了……
然则她知道这样没用。
因为即便是她在这里疼死过去,事情该没解决还是没解决,方绮梦的心结也还是没打开。
害人的人坐了十三年大牢,出来后洗心革面照常生活,可是被害的人却要小心翼翼把自己藏起来,不断承受着来自他人的指指点点,甚至永远活在黑暗中不敢见光。
凭什么?!
世人可以不可怜无辜的受害人,他们甚至可以在这些事情面前选择事不关己沉默不语,但他们为何要站在道德的制高点对受害人加以指摘呢?!
走罢,易墨心里生出浓重的疲倦,带方绮梦远走高飞罢,父母、亲人、朋友都会理解的,自己逍遥自在地生活去罢,什么都不管。
什么都不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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歆阳五月多细雨。
下雨了,院子里的盆栽都被搬到了窗户外的花架上,花春想披着件外袍站在窗户前,边听着容苏明说话,低头发现架子横木上贴了两只刚从壳子里钻出来的小蜗牛。
待卧榻方向没了声音,花春想伸手碰了下蜗牛的触角,把小东西吓得立马全身缩回壳子。
她对容苏明的话做出评论,道:“佛家说,过去、现在、将来为世,八方上下为界,一世一界而成人间,那些口口声声说对过去已经放下的人,其实不过是换个法子将过去藏了起来,过去这种东西,从来都是无法放下的。”
“这是哪里来的大道理一箩筐,”容苏明暗戳戳想要翻个身,感觉自己都快躺成白痴了,“绮梦虽有心结,但也是好不容易才走出来的,我觉得是易墨有些心急了。”
“易大东家心急,或许也是有什么难言之隐罢,”花春想转回身,来到圆桌前提笔蘸墨,“想好如何回信没?”
“想好了想好了,就一句话,”容苏明被花春想的突然回身吓得不敢乱动,蹬在卧榻里侧围栏上的脚极慢极慢地往回收着,“秦夫子曰,为卿沉醉又何妨,只怕酒醒时候、断人肠。”
花春想端坐桌前,歪起头不疾不徐给易墨写着回信,虽只有一句话,她却颇有感触,忍不住疑问道:“易东家这般追绮梦姐,当真只是因为孩提时代的一句玩笑话么?总不会是因同情而生了情愫罢?”
“方绮梦整日那副欠欠儿的模样,你觉得她是会博同情的人么,别人不揍她就是谢天谢地了,”容苏明两手按住身子两侧的床,每天都在试着找出新花样翻身,“至于易墨,嘶……我也不知道她缘何中意的绮梦,情情爱爱这种事,其实也挺难说的。”
“说得就好像你很懂一样,”花春想写好回信,一行漂亮娟秀的簪花小楷等着被晾干,她打趣问:“如何,阿主以前当真经历过?” ',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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