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兰氏终于又开始发疯。
她嚷嚷着,用尽全力把自己的脑袋往红木椅子的扶手上撞,老梁管事带着人一拥而上,三两下将人捆绑好困到卧榻上,强行灌了药就让兰氏安静睡下了。
二舅父名叫兰建邦,而晓彩兰,就是兰氏三弟的亡妻晓氏。
兰氏生在说州,十五岁嫁来歆阳,至今五十岁整,除了方才突然说了两句说州方言,她推倒兰建邦后说的还都是带着歆阳口音的官话,没人听不懂。
花春想已经把兰氏和她娘家两位弟弟之间的事情猜了个大概,但她选择的是闭口不提,只要容苏明不主动和她说起,那她就全当不知。
二舅母和二舅父终于互相搀扶着走了过来,容苏明和花春想将人扶到院子里的明堂。
“你阿娘方才说的那些话,你也都听见了罢。”二舅父端着茶盏的手微微颤抖着,茶盏里的清水漾出圈圈水纹,“兰家不曾害她,甚至你们容家也不曾对不起她,她的话几句真几句假,我想你当有分辨。”
容苏明点了下头,眼眸半垂,周身气场温和却也清冷,叫人捉摸不透她真正的情绪,她心想,该来的还是要来了。
顿了顿,她道:“说州的丰豫分号近期只是缩减生意,不会撂挑子不管合作伙伴的死活,毕竟总铺这边之前在全力以赴争既阳的生意,想来过了这阵子,说州丰豫情况就会有所回转,舅父您和兰箬他们因此而耽误下的那些生意,也都会渐渐再兴起来,熬过这一时就好。”
二舅父脸上一阵红一阵白,说不清到底是被刚才兰氏疯说的那些话给吓的,还是被容苏明这样直白的话给怼的。
他哆嗦着手喝下一大口热水,咕咚咽了下去,道:“苏、苏明呐,二舅父没有这个意思,我此番也的确是来探望你阿娘的,你......”
“我知道,您想说的我都知道,”容苏明打断二舅父苍白无力的解释,重重掐了把自己的眉心,眼部轮廓在昏暗的灯光下更比平时显得立体,甚至使她的面部表情看起来带了几分攻击、不近人情的味道,“牵连这种事不会出现,您与苍州范氏的生意往来我更无缘置喙,您若是打听到了丰豫接下来的动作,也请您帮外甥保密一二。”
“那你簇妹妹的事情呢?”从头到尾都只关心女儿婚事的二舅母突然开腔,她怕自己在不说话,兰建邦这个窝囊废就真的对此事闭口不提:“我们想让你帮忙在歆阳给她找户好人家,届时有你在这边照看着,谅也没人敢欺负她。”
容苏明和花春想对视一眼,道:“做生意我行,说亲寻媒这种事,您就给春香说罢,她比我......”
“我不要嫁给别人!”被留在前厅的兰簇不知何时过来的,一下子推门进来,斩钉截铁打断容苏明的话,隔着从半间屋子的距离,目光灼灼地看着坐在花春想身边的皂袍之人,道:“你知道的,我自幼的梦想就是......”
“兰簇——”容苏明打断这丫头,没让她当着花春想的面把以前爱说的“我喜欢你”“我要嫁给你”这种话说出来。
容苏明音容平静,道:“那时候大概因为你还太小,所以很多事情都已经不记得了,比如我给你换尿布时候你尿我满手,又比如,你贪玩摔坏了你大姐姐书桌上的琉璃镇纸,让你被你大姐姐狠狠打了一顿,这些你都记得么?”
满腔情绪翻涌的兰簇没想到容苏明会突然说出这些话来,小丫头一时觉得有些羞,一时又觉得有些不解,老实地摇头道:“我早就已经不记得了,你说这些作甚?”
容苏明道:“所以你更也不知道,因为你尿了我满手,所以叫我代她照看你的你三姐姐,为了赔偿我而把她最最喜欢的那套彩绘小书送给了我,而她还因失去心爱之物躲起来哭了好久。
你更也不知道,那时你大姐姐在打过你之后,自己捧着琉璃镇纸去向你祖父请罪,最后被你祖父惩在影壁墙下面壁思过整日,因为那镇纸只是她从你祖父那里借来赏玩的。”
说罢,容苏明长长叹了口气,道:“兰簇,你长大了,该知道你每一次任性闯祸的背后,有多少人在尽心尽力为你兜底善后了。”
“我......”兰簇狠狠地顿了顿,脑子里也不知道都想起了些什么,俄而像溺水的人抓住一根浮木般,两手握拳,眼睛发亮道:“是你教我的,你教给我,若我想要什么的时候,绝不能单靠好好表现以期望别人把东西送给你,你教给我要去争去抢的!你都能白手起家争下一个偌大的丰豫商号来,我为什么不能和别人争你?!”
二舅父和二舅母已经被自己小女儿的这些话惊得呆在了原地,花春想细细品了品兰簇最后的那几句话,脑子里忽然一道白光闪过,她错愕地扭过脸来看身边的容苏明。 ',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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