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兮颜也不跟他们客气,愉快地接过了,在手上反复端详,有些手痒地想拆开看看里面是什么样的,为什么可以看得这么远。
萧朔的眉眼柔和,眼眸幽深如墨,他说道:“我想看看,赵元柔到底还能拿出多少‘好东西’。”
要是再有一两样能与这千里镜媲美,此人倒是多少还有些价值。
他的拇指轻轻摩挲着白瓷茶盅,嘴角是一如既往的温和笑意,凤眼微眯,眼角轻挑,锐利的眸光中透出来了难以压制的锋芒,就仿佛九天之上的雄鹰看到了猎物。
赵元柔这是被盯上了吧?盛兮颜忍不住为她拘了一把泪,又愉快地玩着手上的千里镜。
“大哥,你明天就别去了吧。”楚元辰说道,“这种闹剧没什么好看的。”
明日皇帝要去祭拜薛重之。
说是祭拜,这其中的目的,谁能看得出来。
要祭拜,萧朔随时都可以去,楚元辰不想让他受到这些无谓闹剧的影响。
萧朔领了他的意思,淡声道:“我不去了。”
他默默地看着窗外。
外头又飘起了雪花,这个冬季更冷了,萧朔依稀还记得岭南没有那么冷,四季都温暖如春。
二十年了。
对于萧朔而言,早已像是前世今生,只余下了朦胧的梦境和刻骨铭心的仇恨。
“你们听说了没,池喻明日也会去?”
“真的?我们能不能去皇觉寺?”
“我问过国子监,我们能去,只要别打扰到池喻他们就成了。”
“那我一定去!就算是墓志铭,能看到池喻的文章,也是三生有幸。”
清茗茶楼的门前来了几个书生模样的人,他们的声音断断续续地传了上来,在说了一会儿话,他们就进了茶楼避雪,说是顺便以文会友。
雪下了足足一夜后,十二月二十三是个阳光晴朗的日子,学子们一大早先去了皇觉寺,薛重之夫妇的牌位就被供奉在皇觉寺的静心殿。
刚刚供奉上的时候,还任由百姓们先来祭拜,后来这静心殿在平日里就锁上了。
国子监一共挑了十位学子,其中有五位是国子监的监生,有二位是颇有才名,能一呼百应之人,另外三个就是国子监试过他们的文采后定下来的。
除了他们,更有一些学子和百姓们闻讯自发前来。
今日圣驾要来,皇觉寺本来是该清场,是皇帝特旨允许了百姓们来观望,于是,禁军只能加强防卫,严控数量。
学子们比圣驾到的更早,他们需要在圣驾到来前写完墓志铭。
这些日子,他们的心里其实已经琢磨好了,就等着大显身手。
他们都知道,皇帝不止是想给薛重之做墓志铭,更是打算为他出书立传的,若是见他们文采好,兴许这个天大的机会就会落在他们的身上了。
诺大的静心殿里,已经摆上了几张书案,学子们上过香后,就各自安静地去铺纸挥墨。
笔墨纸砚都是早早就备好的,他们挥笔有如神,不一会儿,他们面前的宣纸上,就已经扬扬洒洒的写了许多字。
李安远是国子监的监生,监生大多是由朝中官员举荐的自家子弟,也有才学出众的贫家学子。李安远就是出身寻常百姓家,靠着一己之力考进国子监的。
对于李安远来说,这是一个千载难逢的机会,科举三年一次,真正能够在官场一路通达的又能有几个人呢,若是今日能让皇帝记得自己,日后,他的仕途肯定也会更加顺畅。
李安远自信满满,这篇文章,他已经反复琢磨和修改过几遍了,论文采,他比不上池喻,不过他自认为文采的好坏并不重要,能写到皇上的心坎里,才是最重要的。
世人皆称先帝和皇帝待藩王恩重似海,那么就当强调君恩深重,臣心不悔,尤其是薛重之以死报效皇恩的决心。
李安远洋洋洒洒地写了一大篇,他自己都觉得非常之妙。
终于,他收了笔,把笔放在笔架上,又细细地去通读一遍自己的文章。
他相信自己的这篇文章,定能独占鳌头,让皇帝多看几眼。
“咦?”
李安远发出一声惊疑之声,不敢相信地瞪大了眼睛。
他应该都写完了啊,怎么文章的前半部分……没有了?
宣纸上干干净净的,只余下一点淡淡的水渍,而他刚刚才写完的文章,一个字都不见了。
去哪儿了?!
李安远的脸色大变,他用力揉了揉眼睛,仔细盯着宣纸,目光几乎要在纸上戳出一个大洞,可还是没有看到半个字。
不对!
不对!
子不语怪力乱神。他写的文章呢?
李安远打了个哆嗦,那些只有在志怪小说里才出现过的鬼神传说,乡野精怪之类的,全都在他脑子里晃了一个遍,他下意识地再往后半页看,手指僵了一下。
那些字正一个一个的,在他的眼皮底下消失了!
李安远手一抖,宣纸飘落在了书案上。
原本写得满满堂堂的宣纸上,现在只剩下了最后的几行字。
“字呢!”旁边也有人发出了一声惊叫:“字去哪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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