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兴安连忙摆手:“没事没事。”他擦了一把额头上的汗,他暗暗地打量来人,心道:这该不会是传说中的暗卫吧?听说暗卫都是会高来高去的,是从哪里翻墙进来的吗?
“王爷。”慕白拱手见礼,禀道,“查到了。”
他面无表情,声音冷的像是含着冰渣子。
楚元辰淡淡地说道:“说吧。”
“孙嬷嬷是刘家家生子,从前在刘家太夫人身边当贴身丫鬟,后被许给刘家管事,陪嫁到了盛家。”
慕白说的刘家太夫人是刘氏的亲娘。
慕白说道:“孙嬷嬷的幼子在八年前被放了奴籍,刘称替他换了户籍,又给他买了林清县的县丞,是刘家动用的关系。”
慕白说完,就收敛气息,垂手而立。
“那就抓回来。”楚元辰冷笑道,“一家都是奴籍还能当官?跟吏部说一声,把这官身撸了。”
县丞再小也是个正八品的官。
大荣朝近些年来,买官卖官的现象,就跟禁军大吃空饷一样,在官场上人尽皆知,不过是皇帝放任,别人自然也不好管。
可就算官能买,也不是有钱就能买的,首要的一条就必须是往上数三代全都不在奴籍,因而准确的说,孙嬷嬷的幼子并不合规矩,也就是刘家动用了些许的关系,才睁一只闭一只眼罢了。
若是要撸了这官身,轻而易举。
“不要!”
方才被盛兴安威胁要把他们一家子去翼州煤窑,都强忍着咬紧牙关的孙嬷嬷,这会儿挣扎着用手肘支撑着爬起来,惊恐失措地喊道:“不要!不要!这不关奴婢儿子的事。”
楚元辰朝盛兮颜一笑,说道:“你问吧。”
盛兮颜压根不知道他是什么时候吩咐人去查的。
也是,从程家出来的时候,她就有些魂不守舍,真留意不到这些。
盛兮颜对他甜甜一笑,杏眸中仿佛含着淡淡的星光,再转向孙嬷嬷的时候,语气冷厉地问道:“那应该关谁的事?”
刘氏简直快哭出来了。一开始,她是不太相信孙嬷嬷会背着她去做这种事,没想到,居然是真的。
孙嬷嬷硬撑着跪好,低头道:“是大舅爷。”
刘氏捂着嘴,脱口而出:“大哥?”
为了儿子,孙嬷嬷豁了出去:“当年老太爷其实是想要让夫人来当良妾的。”
刘氏有些尴尬地捏住了帕子,盛兴安则一脸惊诧,这事,他怎么不知道?
刘家没落已久,虽说子孙中也几个有读书天份,能考中进士的,比如刘氏的亲兄长刘称,可是,会试每三年就有一次,每年都有这么多的进士,有人一辈子只能当个小小的七品官,更有人一辈子都轮不到实缺,刘家要翻身,靠自己是不行的,需要有人提携和帮衬,这就想到了联姻。可惜以刘家这种门第,刘氏又不是长得天香国色,就算送去给贵人当妾,贵人也不会要。
刘老爷思来想去,看上了盛兴安。
那个时候,盛兴安刚刚升任礼部侍郎,以他的年纪,在致仕前绝对有升至礼部尚书的可能。再加上,盛家老太爷在世时,为人仗义,在朝中多有义举,结交下不少的善缘,盛兴安在官场上可谓是一片坦途。
反正刘家也攀不上更好的,盛兴安是他们能够找到的最好的。
就算盛兴安有嫡妻,若是当一个贵妾,盛兴安应该不会拒绝。
“老太爷说是当贵妾也行,可是大舅爷觉得不行。一个妾的外家和一个嫡妻的外家,孰轻孰重,显而易见。”孙嬷嬷呢嚅着说道,“而且,老爷还有嫡子。”
嫡庶分明,有了嫡子,哪怕刘氏日后生下儿子,也只是庶子。
就算嫡妻心性好,由着庶子长成再好好教养,那又怎么样?庶子的外家根本沾不到多少光。
刘家老太爷只是想着,有盛兴安在,朝上可以照应一二,若有机会能提携一把就更好了。刘称的野心则远不止于此,他想当盛家真正的妻族。
孙嬷嬷难以启齿道:“大舅爷就让、就让奴婢偷偷把孩子抱走。”
她是夫人的贴身嬷嬷,将来是会跟着陪嫁的,大舅爷是想让她去做,将来盛家若是发现了什么,她还能及时去通风报信,而且还给了她一个,她根本拒绝不了的诱惑。
那可是县丞啊!
盛兴安的脸色又青又白,他实在难以相信,自己的身边竟然有一个埋藏了整整八年的阴谋。
自己的续弦,根本就是别人的苦心积虑。
“贱奴!”
盛兴安勃然大怒,拿起茶盅,用力朝孙嬷嬷掷了过去。
茶盅重重地砸在了孙嬷嬷的额角上,孙嬷嬷压根不敢躲,硬扛着接了这一记,额头鲜血淋漓,惨不忍睹。
“贱奴,你这个贱奴。”
盛兴安气到脸色发红,除了有盛珏被人拐走的悲愤,更有被欺骗后的屈辱。
许氏死后,他守足了一年的妻孝,刘家主动上门来问起婚事,他见刘氏出身书香,又是官宦人家,人也长得拿得出手,就应了。
没想到,这些全都是别人算计好的。
他从一开始就是在别人的圈套里,这八年多来,被人骗了个彻底。
盛兴安甚至还不由想起,刘称曾说想要安置一个远房族亲,让他帮忙弄个县丞,他还答应了。
现在一想,莫不是就是孙嬷嬷的儿子?!
光是想到,就让盛兴安觉得一阵恶心,这种让人摆步的憎恶,从心头腾腾地冒了出来。
盛兴安的胸口不住起伏,他强忍住那一团一团直冲头顶的怒火,恶狠狠地质问道:“珏哥儿呢,你们把珏哥儿弄去哪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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