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见到她来,楚元辰就道:“伯父,我想带阿颜出去一趟。”
盛兴安:“……”他们俩虽说订了亲,也快成亲了,可两个人一块儿出门终究还是有些不妥吧?想归想,他话到嘴边,拐了个弯,说道,“早些回来。”
盛兮颜嫣然一笑,跟着他出门去了。
等到坐到马车上后,楚元辰才说道:“阿颜,我带你去见一个人。可能是盛珏。”
盛兮颜呆了好一会儿,脑子迟钝的才明白过来他话里的意思。
她颤着声音问道:“珏哥儿?”
是珏哥儿?
“珏哥儿找到了?!”
她一连问了两声,又迫不及待地道,“珏哥儿在哪儿?!”
她的神情有些急切,但更多的是紧张,目光灼灼地盯着楚元辰。
“有八成把握,也有可能不是。”楚元辰安抚着她,柔声道,“所以,带你过去认认。”
盛兮颜努力让自己的心绪平静下来。
珏哥儿被抱走的时候,也就四岁,这么多年过去了,从孩童长成了少年,貌样肯定已经大变,她要是太激动,说不定没办法冷静认人。
见她想明白了,楚元辰又接着说道:“这个孩子叫卫修,今年十二岁。”
“卫修?”
盛兮颜轻轻念着这个名字,有些陌生,但含在口中,又似是有些熟悉。
“池喻的恩师卫临在八年前从人牙子的手里买下了一个男孩,卫临夫妇无子,就把这孩子当作是亲生的养在膝下,户籍也跟着落在卫家卫临的名下,卫家遭难时,他还不到十岁,幸免于难。”
楚元辰尽量把该说的都说了,又避开那些盛兮颜听了会难过的,他说道:“当时卫临夫妇死死护着这个孩子,卫家婶子临死前还把他搂在怀里,据说她尸身的后背上布满了刀痕。”可想而知,在死前,她是用自己的身体在保护卫修,“我猜想,当初那伙‘劫匪’后来应当是故意留他活口,震摄池喻。”
不然一个不足十岁的孩童,是不可能从一伙穷凶极恶的匪徒手里活下来的。
盛兮颜曾经听楚元辰说起过池喻恩师一家蒙难的事,只是那个时候,她怎么也想不到,这个侥幸活下来的孩子居然会是钰哥儿。
盛兮颜一句话也没说,并不是她没有话要问,而是,她现在的心绪一片混乱,压根不知道该问什么,和能问什么。
楚元辰自然明白,马车上的火泥小火炉正煨着茶,他倒一杯茶,递到她的手上,让她一边暖着手,一边缓缓,嘴上又继续说道:“后来池喻就把卫修接到了他自己家里,在池喻父母遇难死后,就独自抚养卫修。池喻家中也有几分薄产,这两年倒也没受什么委屈。”
盛兮颜呆呆地点了点头。
楚元辰又接着说道:“再后来,那孩子无意中认出了杀害卫家上下的主匪,他知事关重大,就偷偷告诉了池喻,池喻受了这两年的折挫后,人也理智和清醒了不少,知道他们没办法亲自报仇,更不能指望当日官府,池喻就借着赶路来京,并在私底下投靠我了,他提出的唯一的条件就是保护好卫修以及帮他报仇,那之后,我就送了几个侍卫去江南。”
“这次池喻本是想回去把卫修接过来,从此就在京城定居的。”
他派了慕白去江南,前几日,他收到了慕白的飞鸽传书,在飞鸽传书中,慕白告诉他,已经询问过了池喻,池喻说,卫修的确是卫临夫妇从人牙子手里买下来的。
池喻在读书上极有天赋,七岁时就让卫临收在身边作为关门第子,他甚至一年到头,有七八个月是住在卫家的,自然知道卫修的来历。
人牙子手里买来的、耳后有胎记、十二岁,以及卫临买到这孩子的时间……这一条一条的无不印证他就是盛珏,所以,他从八成把握,到了九成把握。
今日他们到京,他索性叫了盛兮颜一块去接,让她也能高兴高兴。
盛兮颜喜出望外,克制不住有泪水蜂涌而出,才不过几息,脸颊就湿透了。
楚元辰轻轻拍着她的肩膀,那一刻,盛兮颜仿佛是找到了倚靠,直接把头靠在了他的身上,呜咽大哭。
这不是难过,而是喜悦,想要宣泄心中说不出来的欢喜。
楚元辰环着她,低声道:“再哭下去,妆可要花了。”
“我才没化妆呢。”盛兮颜哽咽着说道,“只是涂了些胭脂。”
楚元辰低笑出声,盛兮颜不好意思地抿了抿嘴,等抬起头的时候,泪水倒是干了。
她用帕子轻拭着脸颊,然后说道:“珏哥儿是今天到吗?”
“对。”楚元辰说道,“他们昨夜就已经在周远镇的客栈了,按脚程,申时左右也该到十里亭。我们现在过去,正好。”
盛兮颜用力点头。
她能见到钰哥儿了。
这么些年来,她从来都只能在梦里,看到娘亲和钰哥儿,而且时隔两世,他们的样子也越来越模糊,就仿佛被一层浓雾所笼罩,她其实真怕自己有一天,会忘记他们长什么样。
“阿辰……”
楚元辰知道她想说什么,抬手轻轻覆盖在了她的唇上。
他们之间不需要说“谢谢”。
盛兮颜笑了,把头靠在他的肩膀上。
两世以来,只有他,会把她全心全意地放在心上。
马车很快就驰出了京城,到了十里亭。
按楚元辰计算的时辰,池喻和卫修他们在未时前就能到,然而,过了未时,一直到申时都没有看到人影。
盛兮颜的心里从一开始的近乡情怯,到后来隐隐有些担忧。
“别急。”楚元辰说道,“许是在路上有什么事耽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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