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重明大张旗鼓地卖着军职。
兵部和户部则默默地准备起了粮草,重辎。
他们私下里说起来,心里都不免有些感概。
闽州大乱,海匪为祸,几乎殃及闽州全境,可是,去闽州的剿匪的却不是禁军,而是镇北军。
“镇北王要伐燕,还要守闽,又有北疆要镇守,莫不是我大荣如今是镇北王的天下了?”
“不然,怎么事事都要镇北王来管?”
池喻在茶馆中侃侃而谈。
春闱就在四月,来京城赶考的举子更多了。
考试在即,除了读书外,他们更喜欢聚在一块儿,谈时论政。
对于镇北王代替禁军出征一事,不少学子都有些义愤填膺,跟着池喻挑起的话题议论纷纷。
“前有镇北王浴血拼杀,后有禁军买官卖官。”
“我听说一个四品虚职已经叫到了二十万两白银。”
“禁军又不需要保家卫国,干拿军饷吃饱喝足就成了,这虚不虚职的有什么区别。”
他们越说越气,语带嘲讽,更有学子高谈阔论,言及前朝如何衰败,哀叹本朝是在步其后辙,其他人也纷纷跟上,放言高论。
与池喻一桌的,还有骄阳和卫修盛琰。
骄阳和盛琰今天休沐,听说池喻要来这里煽风点火,就兴致勃勃地跟过来了,骄阳还特意换了身男装。
骄阳回来的时日尚短,又喜武厌文,功课虽说也在学,不过,也才刚学到千字文。对他们的知乎者也其实有些听不太懂,卫修就在一旁低声给她解释。
“连禁军都能买卖,我大荣朝危矣……”
“买到了!买到了!”
正在这时,一人年纪略长的举子脚步匆匆地进了茶馆,他大喘了一口气,一脸愤慨地说道:“吴琪买到了,从四品,花了十八万两白银。”
他的面上一片潮红,越说越愤恨。
“真买到了?”
“怎么能这样!”
“天道不公!天道不公啊!”
围在池喻身边的几个举子,一个个怒气填胸,其他人有些不明所以,问了几句,就有人跟他们解释,说是吴琪是因考试作弊被夺了功名,终身禁考的。
这么一说,全怒了。
“天道不公!”
“天道不公?不不,天道当然公。”吴琪是特意尾随了前头那个举子而来。
正值早春,天还凉着,他的手里装模作样地摇着扇子,径直走向池喻面前,嘲讽着说道:“池喻啊池喻,你多管闲事,折腾掉了本公子的功名,可是现在,本公子还是比你先一步,得了这官身。”
“吴琪,”一个举子怒道,“你别太得意了,不过是花钱买来的官身,算什么能耐!”
“算什么能耐。”吴琪笑了,“那也是一个四品官,你们这些人,怕是一辈子都爬不到这个位置,你们说,这算什么能耐?”
他猖狂大笑,颇有种出了一口恶气的畅快。
吴琪和池喻结仇已久,当年是因为池喻曝出了舞弊事,作为买考卷的一方,吴琪不但被取消了乡试的成绩,连功名都被夺。
吴琪在江南学界,名声扫地。
吴琪的伯父家住京城,他如今暂住在他伯父家里,有举子昨日偶尔发现,吴琪家也在花钱去竞禁军的官职,本来就有些愤愤不平,结果还真让他买到了。
他们十年寒窗苦读,能不能再进一步还难说,而一个考试作弊的,却能靠着银子轻而易举的得了官身。
四年前,吴琪因为银子,买了试卷,成了秀才。
四年后,同样也是因为银子,他得了官身!
他们觉得有些可笑,更有些可悲。
当官位都能价高者得的时候,他们的所有努力就仿佛成了一场笑话。
池喻冷眼旁观,吃过大亏后,他早没有了从前的年少轻狂,这些话根本激不了他。
卫修的眸光微动,他不动声色地看了一眼二楼的某间雅座,说道:“禁军不肯上阵杀敌,把平闽州的重任也推给了镇北王府,没想到,干起买官卖官的勾当倒是熟练的很。”
这话一针见血,无论是江南来的,还是大荣地方来的,全都感同深受。
是啊。
禁军即不剿匪,也不平乱,这些年来,几乎是任由翼州被流匪肆虐,翼州死了多少人了!有些地方早就十室九空。
北燕是镇北王府打下的,北疆是镇北王府守住的,闽州与北疆一南一北,压根儿挨不着,如今要平定闽州居然还得镇北王府出面,这也太说不过去了。
“若是平梁王府还在的话,定能及时支援闽州的。”
梁州与闽州相邻,当年平梁王府还在时,四边各州遇到什么事,都能向平梁王府求救。
平梁王为人豪迈,能帮会帮,能救就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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