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腊茶大多产自建、剑州,又称作团茶、饼茶,是片茶之中的精品。其中又以建州茶为最佳,一片茶甚至能够价值千金。世人谓之“金可得,而茶不可得也。”

仁宗庆历年间,蔡襄担任福建路转运使时,开始制造精品建茶上贡。当时,建州王家的白茶极为有名,唯一株茶树,岁可作五七饼,如五铢钱大,一饼值钱一千,且数有限。

而到如今,精品建茶的价格,大约一饼能有三十贯钱,奢侈至极。

由于此等暴利被官府完全垄断,以至于民间私贩茶叶成了亡命之事,但凡是私犯盐铁茶者,均不是好相与之辈,多是刺配过的凶犯或上过战场、杀过人的军士,身上有着很强的功夫,啸聚绿林,悍而无畏,刀口舔血。

茶帮的基本盘在江南地区,他们私犯东南茶起家,已然越做越大,成了官府无法彻底铲除、只能压制妥协的存在。但福建路的建茶产区,他们的手还尚未伸进去,因而一直对这块肥肉垂涎三尺。

韩嘉彦不解问道:“他们杀他做什么?建茶暴利已经不是一日两日之事,杀了一个转运使,还会有下一个转运使。”

“那个侯鹏远侯转运定然是做了甚么事,惹怒了茶帮要对他下杀手。我也尚未完全查清,因此不能让这位侯转运轻易死了。”

“你要我救他?!”

“错,是我们一起救他,还有阿丹阿青在外掩护,咱们换上夜行服,先潜行过去。”

“夜行服就一套!”

“我不用,我黑布蒙脸就行。你换上夜行服,以你为主。”

“师兄,你疯啦!你这是在与茶帮为敌。”韩嘉彦瞪大了眼睛。

浮云子飞快说道:“我不是与茶帮为敌,我只是要把水搅浑。师妹,你要知道,你娘亲和咱们师傅的事,可能远比咱们当初猜想得要复杂得多,从上到下牵扯了多少人与事,是我们无法想象的。

“咱们只有把水搅浑,那些沉在水里的大鱼才能浮出来,我们才有可能查明白当年的事。为此,我必须要把你这杆旗帜竖起来,你必须要做这个银面彦六娘,有你这面旗在,我们查明当年之事才算是摸到了门路。”

说罢他忽而向远处打了个呼哨,这次呼哨声更大,犹如夜枭呼鸣。不多时,远处夜幕下,有一个黑影从白矾楼的庭院中窜过,身手极其矫健地爬上了二层飞虹桥的檐顶,轻轻踏着瓦片,向着二人快速跑来。

此人穿着夜行服,蒙着脸,压根看不清样貌。但韩嘉彦还是轻松认出他来,他正是长臂猿翟青,攀爬是他的看家本领。

“师父、师叔。”翟青拱手向浮云子、韩嘉彦见礼。

“外面情况如何?”

“有官府衙役在包围白矾楼,事情似乎有些不对。”翟青道。

浮云子沉吟片刻,道:“不妙,这可能是个局。师妹,你必须尽快动手,来,把剑卸下来。”

翟青背后背了一个黑布包裹的长条状物什,此时依言将其卸下,双手托起,毕恭毕敬地呈给韩嘉彦:

“师叔,您的剑。”

已然换上夜行武服的韩嘉彦看了一眼浮云子,叹了口气。将银面摁在脸上,束紧脑后绑绳,随即她抬起双手接过翟青手里黑布包裹的剑。唰,她将黑布扯开,一柄通体青绿的宝剑亮了出来。

剑长三尺宽四指,鞘革层华似龙鳞。柄长九寸格似翼,剑缑旋叠如龙骶。镡如龙吻穗如须,出鞘嗡鸣似龙吟。剑脊清透亮如镜,剑锋寸芒寒如星。

谓之曰:龙尧。

第十八章

李师师放下酒盏,有醉意上涌。今日陪这位侯鹏远侯转运吃酒,真是累极,对方酒量极大,千杯不醉。哪怕是久经风月场的李师师也是少见。

这会子,雅间中他的随行幕僚都醉得东倒西歪,压根直不起身来。他还是兴致勃勃地与李师师聊着,满面红光。

李师师只能耐着性子陪着他,只因他手里握着建茶的分销权,白矾楼的东主也想分一杯羹,叮嘱她一定要好好接待。

就在此时,屋外响起了李师师随扈的声音:

“阿姐,秦少游先生相邀,等很久了,您看看要不要去?”

“不得无礼,让秦先生改日再会罢。”李师师道。

“诶,不妥。师师姑娘也陪了侯某这么久,侯某不能不识抬举。秦先生亦是某钦佩的大家,师师姑娘请便。”这侯鹏远倒是很知分寸,说出这番话,显出几分阔达胸襟来。

“这怎能使得,怠慢侯转运了。”

“不妨事不妨事。”

又客气几句,李师师察言观色,发现这位侯转运是真的在遣她走,虽然不知道是甚么原因,但应该并非是被冒犯后不悦所致。于是她起身,又说几句得体话,这才迈步往雅间之外行去。

她跨出门槛,忽而就被屋外的两个壮汉一把抓住,护着她、随着那位随扈就往楼另外一侧快步走。除了他二人和随扈,廊道之内还布满了一大群壮汉,全是白矾楼的护卫。

“怎么回事?”她吃了一惊。

“东主派我们来接您,有危险,快撤!”随扈护着她,一边快步撤退,一边急切解释道。

话音刚落,忽而听到身后传来了破窗之声,雅间之间拦着的格栅门全被撞烂了,两侧屋子之中,有好多人冲进了侯转运的这间屋内。紧接着便响起了兵刃交击的金铁之声,呼喝声此起彼伏响起。

李师师面色发白,竟然有人敢于在白矾楼动手刺杀朝廷官员,国朝自建立以降,就不曾发生过这样的事。

“阿姐!走这边。”她被扈从们保卫着,一路跑上了不远处的飞虹桥,一踏上飞虹桥,就看到正有客人站在桥上向远处发生打斗的雅间外窗观望。有人惊呼:

“喂!你们看,那是不是个人?”

李师师顺着他所指,就远远看到夜色之中,有一个黑衣身影背后负剑,从飞虹桥屋檐之上飞速掠过,沿着雨檐向上矫健攀登,游墙而上。

只见那黑衣人反手攀住牖窗下缘,忽而卷身向上,向牖窗踹去,一脚洞开窗子,人如游龙钻入了雅间之内。

“阿姐!快走啊。”身旁扈从催促李师师。

李师师却断喝一声:“不走!就在这儿待着!”

她方才虽然受到了短暂的惊吓,可这会儿突然起了极强的好奇心,她非常想弄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尤其是刚才那个黑夜中游墙而上,身手矫健的人物,那是谁?

她生性慷慨,快意恩仇,有“飞将军”“红妆季布”之号,一旦起了心气,谁也劝她不动。她甚至欲返身回去,身旁扈从只得苦苦阻拦,以蛮力阻她。迫使她不得不退而求其次,就立于飞虹桥上远观。

……

雅间内正打得不可开交,白矾楼东主派来的护卫们围成一圈,将侯鹏远护在中央,外围的刺客们正尝试突入刺杀侯鹏远。这些刺客衣着普通,也并未蒙面,一个个五官皆寻常,没有特征。但他们极其凶狠,下手极重,将那些护卫打得七零八落,眨眼间倒地七人,只剩下一个人还在苦苦支撑,且已经被砍了好几刀,跪倒在地,难以站起。

而被刺杀的本尊侯鹏远只是眯眼捏着酒盏,缓缓饮着,不急不慌不惧,颇有几分豪杰之气。

就在这紧急关头,忽而紧闭着的外窗被洞开,一个黑衣人以惊人的游龙之势钻了进来。刚一进来,不由分说就一个筋斗翻起,跃过刺客围起的人墙,双足啪的一声,狠狠踩在了酒桌之上,踩碎了好几盏盛着珍馐佳肴的碟盘。

餐食飞溅起来,溅了侯转运一脸。

“锃”,剑鸣声在整个雅间之中回荡,震得所有人耳膜一阵难受。剑芒在烛火的映照下于桌台之上绽放,电光火石之间,进攻的刺客们只觉得手腕刺麻,竟是拿不住手中武器,全部噼啪掉落于地。

唰,剑已归鞘,执剑人昂立于桌台之上,一身黑色武服,银面蒙面,背剑于左手,默然而立。 ',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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