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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们这群腌臜泼才,这里是任府!宫中贵人在府内,不得无礼!”
搜查的衙役见状,不得不退却,适逢又有属下来报:“班头!在南面,那个银面人往南面跑了!”
“快追!”
墙外的呼喝声、马蹄声以及火把的光亮逐渐远去。
是师兄和阿丹阿青他们把人引走了罢,韩嘉彦暗暗猜测。
直至此时,她的警觉心才渐渐松了。倏然间,有香气飘入鼻端。她才后知后觉地察觉到怀中女子身上有股恬淡芬芳的香气,非是熏香,似是某种花香。
韩嘉彦下意识垂眸观察她的神色。见她一双灿若星辰的美眸正有些慌张地左右顾盼,纤弱的身子僵在她怀里,轻微颤抖着。
韩嘉彦忽而心口浮起一丝怪异陌生的感觉,六识感官被无限放大。她的掌面触感清晰地传递过来,只觉怀中人的肌肤如此细腻柔嫩,如脂胜雪。呼吸喷薄于她掌心,温热湿润,褐色的瞳眸如受惊的幼鹿,惹人怜爱。
她一时迷了心神,竟忘记了要松开束缚。
“嗯!”赵樱泓推了一下韩嘉彦,她这才回神,连忙松手,退开几步,执剑一揖赔礼道:
“见过温国长公主,在下失礼了。”
第十九章
赵樱泓抚着胸口努力平复了一下呼吸,这才强撑起气势,压低声音恼怒地问道:
“你半夜擅闯我母家私邸,胁我隐匿你,该当何罪?!”
“烧杀抢骗奸盗,在下皆未犯。依据宋刑统,只有一条:夜间无故入人家笞四十。但在下也并非无故闯入,是为躲避追捕而进来的,自是有缘故。因而,在下目前并未犯罪。”韩嘉彦一板一眼回道。
赵樱泓怔住,她没想到此女伶牙俐齿,颇有辩才,竟然还很熟悉宋刑统。如此被人冒犯,她本有些苍白的面庞起了怒红,美眸紧紧盯着韩嘉彦,道:“你这般无礼顶撞,可是要我现在立刻喊人捕你。”@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长公主既然选择隐匿我,自不会再唤人来,否则方才没有当即喊人拿我,又作何解释。”韩嘉彦笑而反驳道。
“笑话,你胁迫于我,我该如何喊人?我怎知你不会一剑杀了我。我且问你,你缘何躲避追捕至此,定是犯了事。”
“非也,长公主这是有罪推定,若大宋判官人人都以有罪推定来断案,则极易出现冤案。”
“你!”赵樱泓气极,她心知此人在诡辩,却一时之间找不到反驳的说辞。@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韩嘉彦见她怒意上涌,怕真的激愤之下做出一些不利于当下情势之事,因而出言安抚,语气比方才要软化许多:“在下今晚确然是无辜被牵连,实在是不得不进来避祸,惊扰到长公主,万分抱歉……”
她这些年在外随性惯了,又兼本身好胜心强,但凡遇着有人要与她辩论高下,总忍不住要逞一时口舌之快。这是她的大毛病之一,只能日日提醒自己收敛改正。
且这银面燕六娘的身份,似乎给了她一条肆意释放本性的渠道,藏着脸、仗着剑,她就不再是那个需要是时时刻刻注意行举皆合乎儒道的韩六郎。侠以武犯禁,任侠之性上来了,竟一时忘记了自己面对的是皇家公主,而自己犯了大不敬之罪。
“在下是江湖粗鄙之人,不通礼数,给长公主赔罪。”她此前也从未面对过皇家的人,但想着跪拜应当不会有错。于是一面软声道歉,一面撩开衣摆,跽坐而下,将剑横放于身前,躬身下拜赔礼。
赵樱泓见她行大礼,原本因怒意紧绷的神情逐渐舒缓了下来。她性情本恬淡无争,虽有忧国壮志,可近来有些心灰意懒,心气也不比以往强。故而虽然今晚莫名被惊扰、又被言语刺激,使她起了怒意,但这怒意来得快,也去得快。
她盯着眼前这个戴着银面、身着夜行服,垂首跽坐于她跟前的女子,默默然思索着对策。
她知道自己现在无非三个选择,一是喊人拿下她,但以她的身手,多半还是能逃掉,只若是如此,恐怕以后与她之间也不会再有任何交集了。二是不管她,赶她尽快离去,就当她今晚从未出现过。三则是不喊人,也不赶走她,留她下来交谈一番。
赵樱泓在宫中整整十七年,出宫的次数屈指可数,即便出宫也在禁军和宫人们严密的看护之下,得不到半点自由。
她多么想自在地看看外面的世界,多么想知道大宋民间繁多有趣的各类见闻。如今,她的跟前突然出现了这样一个奇女子,怎能让她不好奇?她没有过多的犹豫,便选择了第三个选项——留下她来交谈,弄清楚她的身份。
若是可以,结个交情。她在任府这几日,若是她愿意来府内和自己讲讲江湖上的见闻,也是好的。
她这些年在宫中,也从未与人深入交谈过,面对着燕六娘,怕若是言语之上给她造成了压迫,会使得她再也不会出现于自己眼前。于是只能细细斟酌着字句,掂量着语气,道:
“你还未回答我的问题,你原何躲避追捕至此?”
“在下……今夜于白矾楼调停事端,却不慎落入开封府布下的罗网,因而躲避。在下为救长公主而被通缉,虽自认并未犯罪,但亦不想被拿入大牢。”
关于燕六被误认为江洋大盗而通缉一事,赵樱泓也很无奈。当时是什么情况,她最清楚,可她却没办法与人解释,只能将错就错。好在燕六有本事不被抓住,若是她真落入罗网,赵樱泓也不知自己是否有那个勇气站出来为她说话,解救于她。
此外,韩嘉彦话语中的“调停事端”引起了她的注意。什么事端?赵樱泓对此十分好奇,还想要继续细问。却忽闻楼下传来上楼的脚步声,紧接着婢女媛兮的声音响起:
“长公主?您没事吧,奴婢好像听到什么响动声。”
“无事。”赵樱泓立刻回道,她此时正有些焦急地招手让韩嘉彦赶紧过来,指了指自己所坐软榻下的位置,让她躲过来。
韩嘉彦按照她的指挥行事,握剑前扑,灵敏地滚到了软塌下侧,团身藏了起来。赵樱泓一扯软塌上的毛毡,将其挂下,盖在了韩嘉彦身上。
此时媛兮已经走至屏风外,她觉得赵樱泓方才的回答口气有些生硬,似是不大对劲,于是大着胆子绕开屏风向内探看了一下,但她只见到赵樱泓依旧侧靠于软塌之上,身上盖着柔软的毛毡,尾端坠在了下方铺设的茵席之上。
“方才外间甚么响动?”赵樱泓慵懒支着额角,主动问道。
“回长公主,是开封府在追拿歹人,追到了咱们府门口,被下人们喝退了。”
“既如此,你下去吧,我这里不需要服侍。”赵樱泓似是有些不耐烦地道。
“喏。”媛兮知道长公主可能是因为读书被打搅而心绪不宁了,于是立刻叉手躬身退下。
确认媛兮已然下楼,赵樱泓扯了一下毛毡,韩嘉彦便从榻底钻了出来,离了榻缘几尺距离,于茵席之上跽坐。
“多谢长公主隐蔽在下,在下不敢再叨扰,这便告辞……”她只觉今夜事端已足够多,又怕给这位长公主惹上祸事,因而急着要离去。
“等一下。”赵樱泓开口阻止,本还想套她话,但眼见她急着要走,干脆直接问道,“你……我该如何称呼你?”
“在下,姓燕,行六。”这个被人误会的错号已然传开,韩嘉彦干脆将错就错,就以这个身份行事。
“燕六……燕六娘?”赵樱泓又问,“你是在哪儿学的功夫?”
“在下武艺乃是家传。”韩嘉彦哪里敢实话实说,否则必会牵连龙虎山。
“你为何会给他人调停事端?你是哪个家族的人,家里是做甚么事的?”赵樱泓继续追问,但随即意识到自己的问题问得太多,于是又接了一句,“我只是好奇一问,你若是不方便回答,亦可不答。” ',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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