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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阚老四!枉我如此信任于你,今日终于让我抓个现行,奸夫淫/妇,来啊!今日就拉你去见牛提辖,咱们做个了结!”其中一人人高马大,粗着嗓子吼道。

“大兄,大兄你饶了我吧,我一时糊涂。莫要这般损了脸面,还当如何于汴京立足?”那男子跪倒在地,连声求饶。

“你还知道脸面啊,我今日就是豁出这张老脸,也要叫你们这奸夫淫/妇付出代价!”

……

树冠上的韩嘉彦心中暗喜:这可真是瞌睡了就有人送枕头。阚老四竟然与乳酪张的妻子通奸,还叫乳酪张逮了个现行。

这下可有好戏看了。

此时那与乳酪张一道的男子忽而哭着开口了:“月儿,他貌不如我,财不如我,我对你如此之好,他有哪点儿比我强?你说啊!”他声音尖细,乍一听令人有些不适,似不像是个男子。

“二郎,是我糊涂……念在往日情谊,你饶了我吧……”偷情女子哭将起来。

嗯?原来不是乳酪张的妻子,称呼为二郎……是乳酪张的弟弟吗?没听说乳酪张还有个弟弟,好像只有一个妹妹。

“阿妹,你莫哭,在这汴京城里,哪怕是天潢贵胄,也欺我张家不得!为兄替你做主。奸夫淫/妇!立刻与我走!”乳酪张怒发冲冠,又打个呼哨,自前堂呼啦啦跑入一大群汉子,将那一男一女抓住。

阿妹!?韩嘉彦仔细定睛一瞧,原来那哭泣的男子可并非是男子,而是个男装女子。这后院光线昏暗,难以辨清人貌,再加上外形先入为主,竟一时蒙蔽了她的认知。

韩嘉彦霎时目瞪口呆。她本以为自己女扮男装乃是世上独一份,哪晓得竟有人比她还夸张,竟真的以女子身份扮作男子,与女子相合,假凤虚凰?

那这阚老四是个甚么情况?只是个幌子?

往日里她虽知道有磨镜对食一事,可也只是耳闻,如今是亲眼所见,且情况如此复杂,着实是令她震惊。

那边厢吵闹不停,外间的灯火却灭了,客人一瞬走了个干净。韩嘉彦这才发现,那些前堂里坐着的食客哪里是甚么客人,都是些打手,应该都是乳酪张为了今晚之事早就安排在那里候着的人。

“张定图!你莫要欺我太甚!你让我娶你妹妹不过是个幌子,我这些年做这个窝囊丈夫,已经受够了!月儿更是屈从于这腌臜淫/妇,不得不对她虚与委蛇,她每每与我哭诉,我都心如刀绞。你兄妹二人以势压我,我今日就算是拼死,也要将你们张家的丑事昭告天下!牛提辖乃我舅父,你看他会帮谁?!”此时阚老四似是意识到求饶已然不起作用,于是开始放狠话威胁。

“哼,你这剜嘴剪舌的泼才!我看你是不见棺材不落泪,给我修理他!”

一声令下,打手们一拥而上,对着阚老四就是一阵拳打脚踢,打得他连连哀嚎,接着很快就没了声息,恐怕是被打晕过去。

一众人等将他抬起,并那女子一道,从后院而出,抬上了早就停在后院墙外的一驾驴车。那张定图和其妹也一道上了车,其余汉子随扈两侧,快速离开。

那后院门,临走时有一扈从给随手落了锁。院子里此时彻底安静下来。

韩嘉彦知道时机已到,观察四周状况,确认无人注意此处,她才从树上下来,迅速翻入了乳酪张家酒铺的后院。

虽然莫名撞见了一出好戏,对她形成了不小的冲击,但她可没忘了今日是来做甚么事的。她查找后院,发现这里不是后厨、就是酒库,压根没有存放奴契的文书库。

此外,几间住人的屋子,韩嘉彦也仔细查看了,并未见到有存放奴契的书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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奇怪,找错地方了?

据雁秋说,隔壁有一家典当行是乳酪张家的,可乳酪张家在路的最东头,更东侧只有道路。而西侧……韩嘉彦探头往隔壁一瞧,这哪里是甚么典当行,这是个作坊仓库,而且是隶属于文思院的作坊仓库。

文思院执掌制造宫近器物。这文思院作坊库此时并无人在其中,门阍只有一名老吏在看守。他似是耳聋眼花,方才那么大动静他都没听见,窝在值房里打呼噜。

怎么回事,是雁秋撒谎,还是时过境迁,这附近的建筑布局有所改变?

这府库重地可不能随意进去,进去就是犯了杀头大罪。韩嘉彦踌躇了片刻,自嘲一笑,她本就是被通缉之身,还在乎甚么杀头不杀头?不被抓住就行了。

于是提气轻身,翻过文思院作坊库的院墙,悄然潜入。

作坊与仓库有厚重的大锁锁着,这锁头内结构复杂,无法轻易撬开,她进不去。但那老吏所住的值房隔壁,是一间文书库,那里面存放着这个作坊库所有的制造记录,和批次供给与验退的出入记录。这的锁很好开,韩嘉彦打开腰间革包,取出一卷针包,捡了两根针探进锁眼,很轻易便撬开了。

她潜入进去,发现这里与值房之间只隔着一面花格栅,格栅还不曾糊纸,从值房内一眼就能望见文书库内的情况。

这极易惊动隔壁老吏,哪怕点燃火折子也会增加风险。故而韩嘉彦只能摸黑查看。

她发现这里面摆着三排敞柜,所有存放的文书都是开放着的。但唯有角落里摆着一个一人高的大柜,是上锁的,十分扎眼。@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韩嘉彦好奇心起,凑近柜子,废了番功夫将柜锁撬开,便见到里面一屉屉的全是契书。那些契书上都是人名,她运足目力,凭借着微弱的光芒,辨识这些契书上的文字。能认出的不多,但其中一部分契书之中,牙保的名字相当醒目——阚明。

韩嘉彦震惊不已,这文思院作坊库里怎么会存放着牙保奴契的根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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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等……方才那阚老四和乳酪张都提到了“牛提辖”。此人是何人?是否与这个作坊库有关联?如果他就是负责管理这作坊库的提辖,那么一切就都解释得通了。

韩嘉彦察觉到事态走向越发混沌黑暗起来,这牛提辖胆子可真大,竟然占用宫廷府库重地的便利,给他自己谋私利。若是他背后没有靠山,安敢做此等事来?

但既然已经查到此处,干脆一不做二不休。她将柜子中的全部文书取出,叠了约莫一掌厚,准备直接带走。她也没带包袱布,就卷了卷,用随身带着的绳子栓了挂在腰上,刚准备离开,就听到外边传来了光亮和脚步声,是那个老吏醒了,察觉到这里有响动,正要过来查看。

这文书库只有一扇门出入,没有窗户,她暂时无法离开,于是立刻伏低身子,躲到了架子后藏身起来。

那老吏进来,笔直向着那锁柜走去,看到柜里空空如也后,慌里慌张地又跑了出去,压根忘了要搜一搜这屋里还有没有人。

她趁此机会立刻翻墙离去。

一口气跑出去三里地,她寻了个僻静的屋檐,借着檐角挂着的灯笼的光晕,仔细查看她拿出来的文书。这些文书之中约莫有四十多张奴契,都是近五年来的奴契根底,韩嘉彦很快找到了雁秋的奴契,才知道原来她姓王。她的弟弟也很快找到,名叫王奎。他们的奴契压在最底下,是最早的两张。

除了奴契,韩嘉彦还发现了更令人惊愕的东西——文思院府库的真实账目。其中贪墨的钱款数目,真是令她触目惊心,而这仅仅是一处作坊库的情况。

方才她害怕惊动那老吏,不敢点火折子,是以没有看清这是什么,还以为也是奴契,就一道拿出来了。谁曾想竟然是贪墨的证据。

这下事情变得有些棘手,一时不知该如何处置了。

她转念又想:这账目已被发现失窃,即便还回去也没有任何意义,何不妨……借此做做文章?

她沉吟下来,随即寻了一处隐秘角落,挑出雁秋和她弟弟王奎的奴契、与账目一起收入腰间的革包之中,随即点燃火折子,将其余奴契堆在墙角烧了。 ',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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