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随即二人一前一后往前堂的餐厅行去,韩嘉彦随在赵樱泓身后,见她今日穿了一身红锦缎牡丹绣襦裙,挽起的同心髻之上簪了金步摇,着装颇为隆重华美,心道她多半很重视这次回门。此时辰时刚到,长公主今日也确然早起了。

长公主府内的食谱颇为养生,晨间主食药粥,用红枣、当归、红米、桂圆等熬制而成,养气补血。佐以微甜的各式精致糕点,清新而不腻口。另有时蔬三道,辣菜一道,用以下粥。

但这有些不大符合韩嘉彦的胃口,她晨间爱吃蛋、肉,往往一碗猪肉或羊肉汤泡馍加一颗煮蛋,热乎乎一气儿吃下去,暖身益气。这是儿时养成的饮食习惯,不论是她娘亲还是师父、师兄,都这么吃,习武之人增长气力必不可少。

甜食她确实不怎么爱吃,可偏生的长公主是个好甜口的,韩嘉彦有些无奈,她如今颇有寄人篱下之感,立场被动,加之当下也饿得很,是以便不顾那么多,稀里糊涂吃了些,只求填饱肚子。

餐桌之上颇显沉默,赵樱泓慢条斯理地吃着,偶尔眸光瞥向韩嘉彦,见对方眉目无喜,食餐无味,心下猜想可能这饭食不合他胃口。

方才他一人在书房中吟唱《柏舟》,让赵樱泓窥见他内心世界的一隅光景。《柏舟》这首诗,讲的是一位女子为求自由婚嫁而遭受家中人欺凌遗弃,满心愁绪的故事。后世用此诗,多是不得志又满腔才华之人,以此诗来类比境遇,抒发怀才不遇之感。

韩嘉彦果然隐藏了真实的政见意图,赵樱泓心中盘算着,要不要试他一试,以确定自己的猜测。

我心匪石,不可转也。我心匪席,不可卷也。这个韩嘉彦……我可不是欺侮你的群小,我可没将你当石头踢,当席子卷,你倒委屈起来了。思及此,赵樱泓有些气不顺,心想以后要将韩嘉彦供起来,看他可还说自己欺侮他。

朝食末尾,公主府内知、入内省副都知陈安前来问安,并且询问饭食是否合胃口,可有需改进之处。

未等韩嘉彦开口,赵樱泓就道:“不知驸马往日里一日三餐都吃些甚么,有哪些喜好?好说与陈都知知晓。”

韩嘉彦一时踌躇,陈安望了一眼长公主的神色,见她眉目间颇有一股严厉之气,一时惶恐起来,忙道:“奴婢驽钝,请驸马分明示下。奴婢若是一直不知驸马喜好,怠慢驸马,可真是有罪了。”

“既如此,烦请陈都知每餐都备些肉蛋,再做些咸口菜,我不是很喜甜食。”韩嘉彦和气说道。

“喏,奴婢知晓了。驸马可饮酒?”陈安连声应道。

“不怎么饮,但偶尔有兴致也会小酌。”韩嘉彦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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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樱泓瞥了韩嘉彦一眼,心想:这人居然喜欢吃肉,看不出来……他性格这般温和懦弱,仿佛餐餐只吃草似的。

她觉得有点滑稽,眉梢眼角透出笑意。用韩嘉彦是吃草的还是吃肉的来判断他的性格,这是把他当野兽了。

随即她转念又想,不对,若他当真是个食肉的性子,只是隐藏起来了呢?

她不禁又望了一眼韩嘉彦,适逢韩嘉彦也看向她,目光相碰,二人都迅速转移开视线,假装刚才无事发生。

第五十章

韩嘉彦有些后悔答应长公主出行同乘的提议,虽然长公主的车驾宽敞,坐下她二人绰绰有余,但二人并肩坐着、默然无言,也着实是太尴尬了。还不若在外独自骑马来得自在。

赵樱泓似是并未睡够,她裹着裘袍,手中捂着手炉,闭目养神。许是为了照顾怕热的韩嘉彦,以往车驾内也要燃一个暖炉,但今日作罢了。

韩嘉彦见她如此畏寒,一时踌躇着,不知该不该开口询问她身体状况。望闻问切,她现在还处在“望”“闻”的阶段。

每每内心升起这种关切她的想法,韩嘉彦都会立刻阻断念头。她本就不能与长公主走得太近,若是对她关心太多,岂不是自找麻烦?

她还想着有朝一日能够摆脱这场婚姻,逍遥而去,现如今自是要避免与她之间的过多来往才是。

可她内心深处总有一个微弱的声音时不时冒出来:她与赵樱泓又非仇人,赵樱泓是这场婚姻之中最大的牺牲者,自己若当真抛下她而去,岂不是混账一个?太过自私无耻了。

现如今关心她一下,帮她医治疾病,也算是为将来可能的背叛而提前赎罪了。

唉……韩嘉彦无声地叹息。这种内心之中的自我拉扯,搅得她难以安宁。她决定还是想想该如何改变每夜都要与长公主同寝的状况吧,这才是她目前最大的威胁所在。

也许可以找个夜不归宿的理由,但这对于韩嘉彦来说十分困难。一般男子可以去烟花柳巷,可她能吗?她甚至连个约去一起吃花酒的对象都没有。何况现在的状况也不允许她夜不归宿,眠花宿柳。否则触怒天家,不仅她遭殃,韩家也要跟着她一起遭殃。

那就……制造噪音,吵长公主睡不着,让长公主主动把她踢出去。这……会不会太缺德了点。韩嘉彦瞥了一眼身侧闭目养神的赵樱泓,暗自吐了吐舌头。

那看来只有一个办法了,就是熬夜,先让长公主睡,她自己以读书的名义在书房熬着,等长公主睡着了,她假意入寝室,再偷偷溜出去。虽然十分冒险,但也就只有这个办法可以兼顾多方了。

实在不行,她还有最后的手段,就是迷香。她只需要往长公主寝室内的香炉加一点迷香,很快长公主就会人事不知,一觉到天亮。

不过这存在一个很大的问题,用了迷香,长公主睡得不省人事,燕六娘还如何与她夜话?而且她也不好夜夜都给长公主下迷香,时间长了,次数多了,定要被人发现。

等等……一个想法逐渐在韩嘉彦脑海之中成型,她觉得颇为可行,一下子就精神起来,决意今夜就寻机试一试。

当啷,当啷,耳畔金步摇的清脆声音每隔一会儿便会响起,赵樱泓是真的困了,昏昏欲睡,坐在车内不由自主地点头。

韩嘉彦见她东倒西歪还要坚持坐正的模样,一时有些不忍。终于还是清了清嗓子,开口说话了:

“长公主可需要躺下休息会儿?”

“嗯?”忽闻韩嘉彦的声音,赵樱泓登时一个激灵,清醒过来,随即道,“不用,一会儿就到了。”

确然,此时长公主的仪仗卤簿已过五王公桥,转东,往宫城北门——拱辰门而去。今日他们要走拱辰门入宫,这也是进入后宫的最短路线。

“你记住,入宫后别再喊我长公主,要叫得亲昵些。”入拱辰门之后,赵樱泓再次提醒道。

韩嘉彦点了点头,一时间又有些紧张,她实在有些不大适应唤长公主的闺名,每一开口,心头总会浮现出一种奇怪又陌生的情绪,仿佛有甚么绒毛搔动她的心扉一般,让她感到不适。

出降公主入宫回门,亦有一整套礼仪流程。车驾在临华门外停下,公主、驸马皆需下车下马,步行入宫。绝大部分的随行人员都只能在临华门外候着,只有公主府内知以及公主、驸马的贴身侍从才得随入。

接着由宫中的入内省副都知领着,往宝慈宫而去,太皇太后高氏、向太后、朱太妃等长辈,以及官家、徐国长公主、普宁郡王等公主晚辈亲属,都汇聚在宝慈宫,一同相见。随即会在宫中举行家宴,至傍晚时分归还长公主府,并不留宿。

韩嘉彦上一回入宫还是殿试唱名后的琼林宴,那一回被禁军严密看管着,走固定的路线,并不能看清宫中全貌。如今她在宫人们的带领下,穿过了后苑,行于宫道之间,欣赏着两侧高台之上雄伟漂亮的殿宇楼台,一时心生感慨。

长公主便是在这样的深宫之中成长起来的,这一日两日感到新奇震撼,可若岁岁如此,眼前的景象从不变化,也确然是太过沉闷了。 ',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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