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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樱泓半信半疑,想来可能燕六这样的江湖人士,时常会出入秦楼楚馆打探消息。她身为女子自不可能嫖宿,但耳闻淫词艳曲倒是很寻常。

“三娘,咱们还是离开罢,这场合不是我们来的。”眼见着门口汇聚了一帮喝得醉醺醺的醉汉,正勾肩搭背地要往这妓馆中去,一时四下空气都变得酒气熏天。燕六眉头直蹙,轻声道。

赵樱泓点头,正准备随她离去,忽而迎面吹来一阵风,将砂砾吹进了她的眼里。她迷了眼,于是驻足,唤道:

“六娘,等一下,我迷了眼睛。”说着用手去揉,可面具碍事,于是她将面具摘了下来。

“莫揉,我找点水给你冲一下,你等等。”燕六去自己的驮包中找水囊。

就在这节骨眼上,那一群妓馆门口的醉汉中有一人看清了赵樱泓的面容,一时色心大起,立刻扑了上来,凑近她调笑道:

“呦,这小娘子穿个男袍,不曾想面具下如此绝色,让官人好好瞧瞧。”

赵樱泓凝眉怒目,冷声道:“让开!”

“哎哟,很有脾气呀。”说着就要抬手来摸她面庞。赵樱泓往后退开,而侧旁伸出一只手,铁钳一般抓住了这男子的手腕,狠狠一拧,立时痛得他跪地哀嚎起来。

“你是谁的官人?!”燕六怒气冲天,声如爆裂火焰,“有本事你再说一遍!说一次,我卸掉你一个关节!”

第五十九章

“诶呦!我错了,我错了,女侠饶命,我嘴贱,我掌嘴!”这醉汉还真是“能屈能伸”,将欺软怕硬表现得淋漓尽致,被燕六拧得痛不欲生,当即就跪地求饶,用剩下的那只手拼命掌自己的嘴。

“滚!”燕六厌恶地一脚踹在他心窝,将他踹飞老远。这家伙登时闭过气去,歪倒在地,半晌没了声息。

其余在旁围观之人,包括此前和这个醉汉一起来的另外几个男子,都慑于燕六身上的霸气,站在一旁畏畏缩缩,压根不敢上前。

燕六怒意未消地拉起赵樱泓,道了句:

“我们尽快离开这里。”

赵樱泓顺从着没有说话,她也被燕六这么大反应给吓着了。燕六将她扶上马,她自己也飞身而上,纵马穿过街巷,扯过缰绳向北离去。

此时赵樱泓面具下的唇角才渐渐弯起,心口微甜。

夜风拂面,燕六控马最终停在了汴河畔某处清静的行道树下。借着附近楼台的灯火,燕六小心为赵樱泓清洗了一下眼睛,赵樱泓用自己的巾帕拭干面上的水,感到舒服多了。

“三娘,夜里出来实在太危险了,你还是莫要往人多的地方凑热闹了。尤其是妓馆这类地方,更是三教九流,污秽不堪。你身子金贵,经不起一点冲撞。”她再度劝道。

“嗯,我知晓。我只是太久不曾到热闹的地方去玩耍了。这些场合,我也只是一时新奇,我更想去山水间畅游,只可惜……实在没有机会,哪怕是你,也不能大白日的带我出去不是吗?夜间游山水,那是不成的。”她怅然道。

燕六一时沉默,陷入思索。

“咱们回去罢,热闹我也凑过了,我已满足了。”赵樱泓笑道,此时对她倒显出几分洒然来。

约莫到三更正中,二人回到了公主府外。燕六带着赵樱泓从府东门侧便门旁翻入,来到了下人房旁的柴房侧,小心避开下人房里仍在进出的人,最终将赵樱泓安稳送回了雪蕊院寝室之中。

赵樱泓没想到自己的府内还有这样一条路径可以翻入,便暗自记了下来。想着以后这个位置必须要让下人们注意点,免得除了燕六之外的歹人也摸清了这处位置,潜入进来。

当然,短期内她暂时不会这么做,因着这些日子燕六要频繁夜入府中为她治病。

“三娘,你早些歇下吧,针灸后更需休养,莫要劳累。”燕六站在牖窗外,轻声对她道。

“你明夜也会在这时来吗?”赵樱泓希冀般问道。

“是,针灸需要持续七天,明夜我再来。”燕六点头道。

“好,我等你。”赵樱泓展颜,犹如昙花夜放。

燕六驻足片刻,似是不舍,又似是要等赵樱泓上榻安眠。但最终她还是在赵樱泓的注视下,转身消失在了夜色之中。

……

韩嘉彦在刚刚赁下的小屋里一觉睡到日上三竿,才恍惚转醒。昨夜她回到小院时,师兄还在,还给她准备了饭食。她吃下后就睡下了,话都没说几句。

今日她恰好轮空,不用去资善堂当值,故而算是难得空闲了下来。师兄已经离开了,走之前还帮她挑好了水,灶上也喂了柴。

韩嘉彦于是自己烧了一大锅水,就着热水泡了个澡,梳洗了一番。

待她收拾完毕,换上了早先自己出公主府时穿着的衣衫,这才发现师兄给自己留了一张字条,就压在桌面上的砚台下。

她取出来展开一看:【今晨丹至,得希蕴新信,念佛桥落水歌伎一案有新进展,我去追查,查明后再与你详谈。】

咦?师兄竟然将那念佛桥落水歌伎的案子和曹希蕴提了吗?也是,曹道长人脉广博,消息灵通,从她这里兴许能得到意想不到的线索。

韩嘉彦想着自己今日无事,也不用急着回公主府,就趁此机会去查查龚守学父亲暴毙之事。这事也拖了好长一段时日了,得尽快提上日程了。

她出了门,往附近坊市吃了朝午食,顺带赁了一匹马,往外城西,金梁桥东而去。

过金梁桥,老远就看到一户人家门口挂着白灯笼,她向附近的邻居打听了一下,确认这户人家就是龚家。

龚家是汴梁本地人,在城外有田庄祖宅,据说龚家老父已经运到祖宅旁的祖坟下葬,龚守学一家人都在祖宅守孝,唯有龚守学三不五时还会回这处城里宅院居住,因着开封府的同僚办案都得请教他的意见,他离不开身,即便是去职戴孝,也要时时处理案情。

适逢她今日来此,龚守学正好在家中,韩嘉彦想了想,也不打算做甚么遮掩,直接敲响了龚家的门。

开门的是一位小厮,韩嘉彦揖手道:“在下韩嘉彦,唐突拜见龚况知,烦请小郎传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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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您是……韩驸马?小人失敬了。”小厮惊奇拜道。

看来前段时间的长公主大婚,已经让汴京城人人都识得韩嘉彦是谁了。

韩嘉彦含笑再次揖手,显得十分温和谦恭,不以身份自居。

“驸马不必多礼,郎主有吩咐,如有客人尽管带入相见,您请随我来。”小厮立刻侧身相请,韩嘉彦随即步入其内。她心道这龚家恐怕每日都络绎不绝,否则寻常人家怎会有这样的规矩?

小厮一面带她进入,一面与她交谈。韩嘉彦从他口中知晓自己算是来得迟的,中午这会儿没甚么人,龚守学正在午休。等到了午后,还会有一批人来。

小厮将她带到书房门口,通报一声后,龚守学很快出来迎接。他也没想到驸马竟然会突然来见他,让他感到措手不及。@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不知驸马驾临,在下有失远迎。”他深深一揖拜道。

韩嘉彦打量了一下他,一身素服,额上还绑着白孝带。确如师兄向她形容的那样,唇上蓄了一圈短髭、有着一双鹰隼眼睛,但是看上去有些憔悴,眼底发青,面颊凹陷,大约近期其父去世给他造成了相当大的打击。

“况知兄节哀,某此前听闻令尊西行,今日偶然路过你家门口,便进来拜谒上香一番,未曾事先递上拜帖,实在唐突了。”韩嘉彦揖手道。

龚守学感到惊奇,驸马可是韩府六郎、新科进士,和他也素不相识,是从何处听闻他的事的?

“驸马心意,龚某实在感激不尽。只是不知驸马竟也会听闻龚某这样的无名人物,实在是惊奇。”

韩嘉彦知道以他这种追根究底的性情,必然会十分在意自己来此的原委与目的,故而将早就想好的说辞托出: ',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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