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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师师姑娘,如有需要,在下便将这位李冥娘子的事也一并查得水落石出,还给你们一个交代。”
“怪不得……怪不得你要夜闯开封府,原来不只是去劫狱的啊。”李师师恍然大悟,随即笑道,“如此,就拜托燕女侠了。”
“师师姑娘不必客气,我为报恩,这么做是理所应当。”
“哎,账不是这么算的。”李师师忽而一笑,“这件事算是给李蕴娘子的人情,我的恩情你可是一点没有还呢。”
韩嘉彦一时噎住,问道:“还请师师姑娘明示。”
“嗯……”李师师抬眸向上望,拖着长音,思索了片刻,忽而狡黠道,“我还没想好,先欠着,等我想到了再让你还。先说好,是两笔账啊,我救了你两次呢。”
韩嘉彦真是哭笑不得。
“还有……”李师师继续开口,吓得韩嘉彦浑身一紧,心道还有什么要还的?就听她道,“救你的可不只是我,我不通医理,你身上的伤,最重的乃是毒伤,我可是请了专家来帮你解毒的。这位专家当然也知道你的身份了,你要不和他也谈谈?”
韩嘉彦脑子嗡嗡的,她干这一票可真是收支失衡,突然就背了一身的债,还让两个本无瓜葛的人知晓了自己的秘辛。这下好了,又有一个人的人情债要还。
“请他进来罢。”韩嘉彦叹了口气,将被子拽到颌下,盖住裸露的肩膀。
不多时,就见李师师将一男子请入了屋中,来到了韩嘉彦床榻前。这男子白须白发不掺一丝乌黑,却驻颜有术,满面红润,皮肤光洁,眼眸清明灵动,全然不显老态。
就听李师师介绍道:
“这位是秦氏医馆秦老大夫,他帮你解了毒,又治了箭伤。还真是巧了,恰好昨夜他就在我府上赏玩字画,顺手就救你了,否则按照秦老大夫的说法,你蓖麻毒入心入脑,再迟一点就没得救了。”
“多谢秦老大夫。”韩嘉彦颔首施礼,心中却直呼有缘,她竟然在这里遇见了秦缪。
秦缪此前和师兄浮云子、曹希蕴道长见过面,他们正是从秦缪那里拿到了李冥的画像。也是秦缪当年还原了李冥被毁的容貌。
“韩六郎不必多礼,老朽是半截入土的人,不想也没必要卷入任何事端,老朽只想过我的清闲日子,也只对古玩、金石、字画、兵器感兴趣,其他的都与老朽无关。再者说,医者仁心,怎可戕害自己救过的病人呢?”不等韩嘉彦开口说甚么,秦缪就率先表明了态度。
“可是……”韩嘉彦还想说什么,就被秦缪抬掌打断,“老朽就求两样报酬,一是老朽想听一听你的故事,二是想借你的剑一瞧,如此就算你付了医药费了。我们两清,如何?”
“哎,我也要听,就当给你还人情债打个折扣。”李师师立刻就去搬了两个绣墩来。
韩嘉彦连忙道:“二位,不若改日再谈如何?在下……在下既然已经醒来,就得立刻走,否则家里人那里不好交代。”
“无妨,你要向谁交代,我派人去知会一声就好。你现在还不能下床走动哩。”李师师道。
“这……”韩嘉彦再度噎住,“在下要向长公主和宫里知会一声,在下在资善堂任直讲,今日本该入宫当值,眼下已然迟到了。此外,在下还有一位师兄,在万氏书画铺子,要与他打声招呼,免得他以为我……遭遇不测。”
“没事儿,就以老朽的名义去知会,说你染了风寒,昨夜在老朽这里吃了酒,病情加重了,高烧不退,在我这里养病就是。”秦缪知道她在顾忌甚么,笑而抚须道,“你这身子,不再休个两日休想下榻来。”
李师师十分干脆地唤了她自己的心腹僮官进来,一一吩咐清楚。这僮官乃是孤儿,自幼被李师师养在身边,极为聪颖,口风也极严。因着李师师的特殊身份,他也跟着知晓不少上层的秘辛,韩嘉彦的事在他眼里虽然新奇,倒也不算惊世骇俗。
听完吩咐,他又口齿伶俐地复述一遍,然后揖手行礼,出去替韩嘉彦一一知会关联人。
李师师坐回墩子上,转过话头来,笑对秦缪道:“秦老,您不知道,这燕六娘夜闯开封府,可是在查李冥的事呀。”
“哦?李冥……”闻言秦缪眼珠一转,似是明白了过来,问道,“前段时间曹希蕴道长带着一位浮云子道长到我府上来要看李冥的画像,怕不是……他们都是韩六郎的朋友罢。”
韩嘉彦苦笑:“秦老明鉴。浮云子是我师兄……”
“懂了懂了,哈哈哈哈,妙极妙极!”秦缪抚须大笑,“说起来你师兄与我还有渊源,他身上的内力,有一半出自楚秀馆。老朽是楚秀馆的外门弟子,与他也算是有同门之谊。”
“楚秀馆真是故旧遍天下,伤我的裴谡,也出自楚秀馆。”韩嘉彦道。
“唉,非也非也,韩六郎有所不知,楚秀馆这块牌匾实则已名存实亡。如今还打着楚秀馆名头行走江湖的,主要有三派,北派是老朽的师门,南派是裴谡的师门,至于你师兄浮云子……照面尚短,老朽尚不清楚渊源何处。”
“那还有一派呢?”韩嘉彦好奇问道。
“还有一派离开大宋,回归西域了。因着楚秀馆改换面容的本领,就是魏晋时从西域传入的换面术,这西派崇尚此术,到了无以复加的地步,故而回归西域,要认祖归宗。
“楚秀馆之所以分裂,也是因着理念不合。南派重用毒,轻医道,对换面术则充满了功利心,想要以此谋夺更大的利益。北派则重医理,讲究融合平衡医、毒、换面术,以仁道驭术。西派则对换面术有着一种狂热的崇拜,要求彻底断绝换面术外传,甚至不愿意再给外人施展换面术,要求宗派向西域回归。”
原来如此,没想到楚秀馆内部还有这样的情况。她不禁问:
“秦老是外门弟子,为何知晓得这般清楚?”
“呵呵呵,我虽是外门弟子,但颇受师尊喜爱,他也时常会与我说些门派内部的事。我与师尊、内门师弟都保持着良好的关系。不过师尊已然驾鹤了。”秦缪抚须道,“若是有缘,你也许会见到老朽的内门师弟,他的身份你想象不到。”
谁啊?韩嘉彦十分好奇,奈何秦缪却不愿多说了。
第七十六章
范百禄袖手躬身候在垂拱殿外,春寒料峭之中,他却汗出如浆。他身侧,裴谡半阖着眸子默然站立,刑部、大理寺、御史台三位代表官员更是惶恐地立在后方。
不多时,有内侍传他们入内。众人随着内侍进入,至垂拱殿偏殿之中,便见到端坐于垂帘之后的太皇太后,以及坐在帘前的官家。
太皇太后本身体抱恙,今日常朝本已取消,但听闻开封府之事,她还是强打精神更衣,来到了垂拱殿面见范百禄等一众官员。
众官员惶恐地躬身下拜,请罪。太皇太后声音却很平静,道:
“事已至此,便封城搜索罢,想必逃不出去,多搜几日,总能搜出来。”
“臣等已联络禁军、城防,彻底闭锁城门,展开全城缉索,定将逃脱罪犯缉拿归案!”范百禄叩首道。
裴谡一言不发,只是揖手行礼,神色铁青。
官家望着下首众人,可怜范百禄刚拔擢为中书侍郎,尚未离开开封府任,就遇上这样的事,恐怕在中央朝廷留不久了。
裴谡显得愈发阴鸷,也不知在暗中盘算着甚么。他好不容易将茶帮核心首领缉捕回京,到嘴的鸭子却飞了,可以想见他此时的心境。
官家本身对于茶帮这些人,倒持有宽容态度。他理解这些人为何会啸聚山林,与官府争斗茶利。
国朝初年,因着川蜀归附后,对于蜀地不当的盘剥与征榷,导致蜀地爆发以王小波、李顺起义为主的大规模暴-乱,国朝付出了相当大的代价才将起义镇压下去。为了安抚蜀地百姓,取消了川茶征榷,但川茶不得出蜀,只在蜀地内部运卖。直到神宗熙宁七年才开始征榷川茶。 ',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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