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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知道此事非同小可,必须要找公主来裁夺。

“你随我来,我带你进去。”

她领着雁秋使令牌进去,这一回禁军不曾再拦,因着有绿沅这个保人在,即便出了事,责任也不在他们禁军身上了。

二女快步地往宴殿之内行去,绿沅很机灵,事先找到了下人所居的偏殿,果然寻到了陈安。从陈安嘴里得知眼下长公主正在宴殿廊下观赏大打赛,而驸马正在下榻的宴殿寝室内沐浴更衣。

他问明情况,没有去打搅赵樱泓,而是先带着绿沅和雁秋来到了韩嘉彦所在。

宴殿的每一间寝室内都辟了间浴室,内里是一方造型别致的浴池,人可以步下浴池沐浴,由管道统一供给温汤,池中都是活水。

眼下韩嘉彦就在这温汤中泡澡,不过她还是很在意私密性的,将外间门反锁,浴室门窗也全部锁死,并确保不会有人偷觑。

她的左臂方才比赛中为了救赵似,又使了一次劲,不过好在并无大碍,眼下没有任何不适。

这温汤非常舒适怡人,刚刚激烈运动过后的她泡在其中,浑身松弛舒坦,连左臂常伴的疼痛感都消失不见了。

但她并不敢在池中贪恋过多,洗浴干净,就立刻上来擦干身子,裹好束胸,将左臂也重新包扎好,然后套上袍子。

她正干发,准备挽起发髻时,忽闻外间有人敲门,随即传来了陈安的声音:

“阿郎,有一位雁秋姑娘,有要事向您传话。”

听到雁秋的名字,韩嘉彦浑身一震,顿感不妙。她匆忙将还湿漉漉的发丝盘起来,简单用发簪一束,然后连忙开了门出去迎接。

“出甚么事了?”

她望着屋外的雁秋,尽管努力克制表情,可眼神之中的惊色仍然无法掩盖,她此时此刻以为师兄出事了。

“魏小武重伤,寻到书画铺子求援,托我向您传话:有人要害您,公主府被盯上了。提防水军将领,姓孙,是孙绍东的堂兄,千万不要参加竞渡。”

此番话不曾避开绿沅和陈安,因此二人闻言顿时大吃一惊。

韩嘉彦神色却微微放松了一点,随即她询问道:

“小武可有大碍?”

“脚踝断了,头破血流的,被打得很惨。”@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他是和岳克胡一起出去的,岳克胡可在?”

“未曾见到,只有他一人来寻我。”

“好,我知晓了。陈安,麻烦你派人和这位雁秋姑娘走一趟,看顾好魏小武,找到岳克胡。我现在尚不能离去,他二人是因我受伤,必须妥善照料。”韩嘉彦冷静地吩咐道。

陈安立刻叉手躬身应下,对雁秋做了个请的手势,雁秋便随他离开。她有些放心不下地回头看了一眼韩嘉彦,韩嘉彦只是微微笑着,摆手让她放心离去。

待二人走远,她回过头来看向绿沅道:

“绿沅你这是……”

“奴婢……奴婢只是在外偶遇雁秋姑娘,带她进来,奴婢还有事要办,这就退下了。”绿沅慌忙向韩嘉彦叉手行礼,转身就跑。

韩嘉彦张了张口,望着她仓皇跑走的背影,幽幽叹息。

她返身回到了寝室之中,负手徘徊,脑海之中开始思索应对之策。孙绍东的堂兄,想必那位红队的首领就是,她听闻有人喊他孙指挥。

魏小武与岳克胡是去查找那天金明池夜袭的歹徒的,报信回来,说的是孙绍东要勾结其堂兄对我不利。但实际上对方已然对我不利的,指使者是向太后。

不对……这里面有偏差,魏小武所说的孙绍东勾结堂兄对我不利,和当下向太后指使孙指挥对我不利,并非是同一件事。后者是打算以王诜之事做盾,想让我在万众之前出丑。前者的目的……

不让我参加竞渡……此意是对方要逼我落水,为何?

她一惊,想到了最坏的一种情况,那就是对方已然洞悉自己的女儿身,多半是因着那个夜袭金明池的歹徒看穿了自己与燕六乃是同一人这件事。

但既然对方还需要利用落水来揭穿她的女子身份,这就说明对方还处在猜测阶段,尚不足有证据证明。

这就难怪对方要埋伏在公主府附近了,多半就是想找到她在公主府附近的据点,拿到她就是燕六的确凿证据。

她并不着急返回公主府处理此事,因为此时回去无异于不打自招。

眼下她只能将希望寄托于那储物箱子的牢固以及机关锁之奥妙难解之上了,那箱子上的锁,可以说是她师兄机关锁的集大成之作,若是没有在这方面长期的浸淫,不懂口诀,是解不开的。

就算解开了,对方看到了箱子里的燕六装备,也不能无缘无故栽到韩嘉彦的头上。

只是若敌人将此事抖落出去,她的身份在公主和绿沅那里就真的瞒不住了,她二人是目前除了浮云子几人之外,唯二知晓韩嘉彦与撷芳小院之间关联的人。

她不禁苦笑,本来她不曾转移箱子里的燕六装备,目的就在于引导公主发现。如今反倒让敌人捷足先登了。

眼下敌暗我明,敌人要出招,韩嘉彦的应对方式是兵来将挡、水来土掩,以不变应万变。因为眼下师兄和翟丹不在,她最大的助力一下少了两个,她必须愈发谨慎。她仍然决定按兵不动,通过敏锐观察,料敌先机,以静制动。

不过,还是要预防一手,预先埋一步棋,这棋关键时刻兴许能起作用。她走到书案边,快速写了一封信,将其于信筒之中密封好,盖上钤印,然后将其收在袖子里,步出了寝室。

她返回宴殿辟出来的医药间,宫中太医与御药院的内侍都在此处。她准备找梁从政帮她传信。

可刚走到医药间的廊下,忽闻屋内传来内侍尖利的嗓音,此人正用讥讽的语调说着话:

“……叫你带上五味子,你这人怎的如此愚笨,连这么重要的药材都忘了?这可是官家的保心药。”

“拣药这件事,梁勾当是安排给其他人,非是我的事。”

“不是你的事?你不是御药院当差的?我告诉你梁从政,你别以为你攀上了官家的高枝儿,就能不把其他人放在眼里了。你真把自己当官家身边的中贵人了,别忘了自己的主业是甚么?侍候不好主子,定叫你知晓甚么才是你的事。”

“小人……小人知错了……”梁从政的声音听着很不甘心。

见他不服气,那尖利嗓音的内侍继续训斥道:“小子,你本不姓梁,你别忘了你自己原来叫王奎。是长公主赐你姓名,才能让你拜了梁勾当做义父。你可莫要忘本!”

“小人知错了……”

“你即刻回宫去,取五味子来!”那尖声内侍最后斥了一句,屋内终于安静了下来。@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没过一会儿,梁从政从屋内出来了,身上背着往日里总会背着的褡裢,垂头丧气地沿着廊道闷头往前走。

“梁中官留步。”却不曾想一个温和的声音忽而在身前响起,他一抬头,看到了韩嘉彦立在廊前,眸光炯炯地望着自己。

“韩都尉…”梁从政连忙趋步上前,叉手行礼。

“你原名王奎?哪个奎字?”

梁从政一愣,随即低头应道:“二十八星宿奎星的奎。”

“你是否有个姐姐?”韩嘉彦进一步追问道。

梁从政顿时震惊了,浑身颤抖起来,也忘却了谦卑,目光直直地盯着韩嘉彦,呆然开口道:

“韩都尉怎知……”

“嘘。”韩嘉彦笑起来,竖起手指立在唇边,眉眼弯弯的极为好看。她道:“别声张,你即刻随我来。”

她带着梁从政以极快的速度往宴殿之外行去,及至后来,二人甚至跑了起来,终于在出禁军的封锁圈后,拦住了正准备带领公主府几个将士、内侍往城内赶回去的雁秋。

“雁秋!”韩嘉彦脸不红气不喘,喊住了前方的雁秋。 ',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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