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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去找都尉,有要事相告,素儿恢复记忆了。”她颤声道。
“师叔不在,她去皇城司了!”翟青喊道。
“那就找长公主,此事不可耽搁。”
***
赵佶一身雪白的骑射袍,自宽阔平坦的草坪那一端打马飞驰而来。身下良驹极为矫健,四蹄翻飞,他口中呼喝着,宣泄着兴奋的情绪。
这不是他第一回 在牧苑飞驰,儿时也曾来此选马,但近些时日,皇兄让他来牧苑打听画师李玄的下落。他没打听出甚么,却迷上了来此骑马。
屡屡被李师师冷落回避,他心中的骄矜也犯了,不愿再去倒贴。他知晓自己年纪还小,与李师师年岁差距太大,她看不上自己也实属正常。
他想要快快长大,等到长大了,出阁建府,谁也管不了他了,他再去找李师师。届时他的个头一定长得比她高多了,他也一定蓄起胡须,会是个配得上她的男人了。
对此,他素来乐观,一点挫折不能使他轻易放弃,身在宫中,他知晓蛰伏与忍耐的重要性。
他纵马来到了马棚旁,马倌上来为他牵马。他跳下马来,赞了一句:
“好马!我定下了,可别给了他人。”
“喏。”那马倌应承。
赵佶骑马出了一身汗,正用下人递来的帕子擦汗。下人低声催他回宫,他应着,猛一抬头,忽而瞧见马棚旁坐着一个长须男子,瞧上去四五十岁模样,裹着幞头,一身浆洗得发白的旧袄袍。虽然瞧上去穷酸困苦,气质却相当超逸。
他正捧着一块木板,木板上铺了纸,他用一支炭笔在纸面上唰唰画着甚么。
一看这架势,赵佶顿时来了兴趣,走过去探头一看,便见纸面上一匹奔驰中的骏马,极具冲击力出现在他眼前,仿佛下一刻就能破纸而出。而马上的少年,可不正是他嘛。
“妙!好厉害的画功。”赵佶脱口而出赞道。
那男子仿佛突然被打乱了心流,顿了顿,搁下了画板画笔,起身向赵佶行礼道:
“见过遂宁郡王。”
“你是谁,为何画功这般厉害,却在这牧苑里?”
“小人是给牧苑割草的农工,每日来此送牧草。闲暇时随手画画马,不成体统。郡王谬赞了。”他谦卑道。
“随手画画?你可有师承?”赵佶吃惊知至极。
“小人家贫,哪有甚么师承,就是打小爱画,练了几十年。”他笑道。
“你叫甚么名字?”
“小人鄙姓李,名三才。”
“李三才?哈哈哈哈,天地人三才,这名字有趣。”赵佶笑起来。
男子陪着笑。
“李三才,你且在这好好干着,往后待我开了府,第一个招你来。咱们说好了!”
他从自己的腰间解下了一块玉佩,塞到他手里道:“我喜欢看你画画,但今天我得赶回去了,我还会来找你的,这玉佩你收着,就当是个信物。”
“多谢郡王提携!”李三才跪下谢恩,赵佶哈哈一笑,道了一句“起来罢”,随即风风火火离去。
李三才望着手里的玉佩,默默将其收入了袖管。
第一百八十三章
韩嘉彦提着自己的皇城司印信令牌,先后跑过了开封府架阁库、大理寺架阁库和刑部架阁库,随后一头扎进了皇城司的架阁库之中。
她虽已有两月有余不在皇城司公干,可却仍保留着勾当皇城司的官职,官印、腰牌、官籍都还在,故而依旧出入无碍。
关于杨璇溺亡案的卷宗,她不知已经翻过多少回,但如今她还是要再次去翻,她无法确信自己是不是遗漏了什么关键的线索。
比如此前捞上岸的女尸左臂骨折一事,卷宗之中是否真的不曾提到?是否还有其他的细节自己没有注意到?
然而一如此前她读过的那般,并无遗漏之处,那些卷宗行文她甚至都能背下来了,开封府、大理寺、刑部和皇城司,记载一模一样。
她在开封府之中时,还专门询问了当年给杨璇案验尸的仵作是谁。开封府知府韩宗道相当热情地接待了她,有求必应。
他们查了半晌,查到了那个仵作的下落:杜陵安,因年老已离退,记录中他已归乡养老,好在他的家乡不很远,在开封西郊外的杜村,快马过去大约要半日时间。
顺带一提,杜陵安就是篡改陈安民案死亡原因的老仵作的徒弟,那老仵作因为陈安民案而没有接手相隔仅仅三日的杨璇溺亡案,这个案子他让他徒弟去处理的。
因着路途比较远,韩嘉彦将寻找杜陵安的事暂且延后,她先往皇城司去。
杨璇的案子是从开封府转大理寺结案的,一般来说如果皇城司不曾在第一时间介入,那么此案的卷宗,皇城司也不过是从大理寺复写而来,并无区别。
可她还是不死心,她打算仔细查查那群死在念佛桥上的西夏探子的记录。而关于这些,只有皇城司有记录,因为此案压根就不曾让开封府知道,直接就被皇城司第一时间处理干净了。
那案子的卷宗一早就全调给她保存了,就锁在她公房的铸铁柜子里。她将那些卷宗取出,从头至尾仔细翻阅。此前她曾翻阅过一次,当时并未看出有什么异处。
此案发生在七月廿七的夜里,杨璇(暂定)的尸首是在七月廿九早晨于河中发现,虽然杨璇的忌日一直定在七月廿九,但她的死亡时间应当早于这个时间。按照她在河中泡肿的尸首,以及当时夏季闷热的气候判断,起码在河中泡了一天一夜。
也就是说,杨璇也很有可能死于七月廿七这一晚。
根据当时接手此案的勾当皇城司舒建元的记录,死亡的西夏探子共七人,全部为男子。尸体破碎不堪,或被剜心挖眼,或被咬喉剖腹,或被断手断脚,又或者头颅被反复砸烂,除却其中一人怀中藏有杨璇的璇玑匕首之外,并无其他特殊证物在身上,只有一些银钱及随身琐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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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外,他们都有藏刀于身,但被发现时,现场有六柄折断或砍豁了口的刀,还有一把刀丢失。但从工艺来看,确实是西夏人锻造的刀。
除却对于当时现场的记录之外,韩嘉彦还发现了对这七个西夏人的入境记录。原来早在当年五月时,大宋安插在西夏首都兴庆府的探子就已经发现有七个西夏探子从首都出发,自土门附近的小道偷入宋境。
宋探将此事通过机密军报报送朝中知晓,这份机密军报级别很高,有完整的字验加密,堪合解密后,由枢密院报送了当时的神宗知晓,后神宗将此情报转入皇城司,命皇城司留意。
这个过程,舒建元有着非常完整的记录,不愧是以耐心细致出名的管勾,看这位舒管勾所做的档案实在是太舒服了,条理清晰,标注明确。
此后,皇城司对这七个西夏探子做了全程跟踪监视,却并未将其抓捕,直至其入了汴梁城,竟然也没有动手。
韩嘉彦起初看到这条记录时,心中也起了疑问,但转念又想,也许是考虑到想要顺藤摸瓜,搞清楚这帮人入境的目的后再行抓捕。
但这些西夏探子进入汴梁后的行动记录却突然变得模糊起来,以至于无法搞清楚他们在城中做了甚么。
这一点,让韩嘉彦不禁生疑,起初她以为是西夏人甩掉了皇城司的监视,皇城司不知道他们去了何处。
如此,才能解释为何当时有外人匿名到皇城司报告念佛桥上的血案。
可如今再细细一想,却又很不对劲。那个匿名报告的人,到底是何人?他怎么知道要第一时间报皇城司知晓,而不是附近的军巡铺?他又是怎么报皇城司知晓的?这里面含含糊糊,实在太不清楚了。
要知道皇城司的衙门在宫内,那宫门哪里是普通人能随意进出的?虽然皇城司在汴梁城中都有散落的暗点,可又如何能是普通人可以知晓的? ',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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