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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夏军队在宋军的节节进逼之中战略收缩,短时间内不再与宋军交战。

元符元年夏六月,韩嘉彦捏着一份刚刚解密的前线紧急军情,飞快地穿过宫道,从皇城司跑往枢密院。

一路之上,她高举腰牌,畅通无阻地穿过中枢的重重院落,最终在都堂找到了正在集中商讨国事的章惇、曾布。

“前线密报!西夏大军来犯。”韩嘉彦将解密的传信拍在了两位宰执跟前的沙盘之上。

二人凑过来仔细看,曾布立刻询问道:“这是西夏内线密报?”

“对,直接来自刘溯的密报,是我亲自破译传信,未经他人之手。”韩嘉彦点头,“这消息印证了环庆路的消息,西夏正在集结大军。”

“我说什么来着?章相,那西夏降官的话不可轻信!诈降是他们惯用的手段,我们已经不知上过多少回当了!”曾布立刻拍案道。

章惇面色沉凝。

此前,根据一名降宋西夏官员的口供,声言西夏不会集中包围及攻击城寨。相反,这名降官透露西夏会渗透和剽掠近郊地区。

降官的话与环庆路的侦查情报截然相反,一时间,最高中枢陷入了战争迷雾之中。章惇一时间也拿不定主意。

好在曾布老成持国,不与轻信,协调各路整军备战,弹性防御,不曾松懈。

不久之后,西夏又放出消息,以委托回纥使团入宋谈和为烟雾,迷惑宋人放松戒备。这愈发使得章惇迷惑起来。

如今韩嘉彦内线传回准确消息,总算是彻底打消了章惇内心的疑惑,看清了党项人的意图。

章惇道:“即如此,曾枢密,你即刻组织前线防御,准备迎击夏军。此事必须即刻呈报官家,韩管勾,你随我一同觐见。”

韩嘉彦点了点头,二人便一同往崇庆宫而去。

行到半途,章惇转头对韩嘉彦道:“师茂近来见过官家,可知官家身体好些了?”

“昨日瞧着面色是好些了,不知今日如何。”韩嘉彦幽幽叹了口气。

从前年到去年,也就是绍圣三年至四年,原本尚算平衡的后宫发生了一场剧烈的风波,这风波的影响延宕至今,使官家本就脆弱的身子一下垮了许多。如今跨过年来,为了转换新气象,官家改年号为元符。

然而官家的身子,却一直不见大好,显得虚弱不堪。眼下他难有精神处理政事,在崇庆宫中养病,朝参也取消了有一个月了,每日只听取个别宰执的重要意见,予以批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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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间回到绍圣三年,彼时官家已有三个女儿。长女为孟皇后所出,当时已快满两岁。二女为张郡君所出,得女后,晋升美人。三女为刘美人所出,在生下皇三女后,她晋升为婉仪。

官家始终不曾得子,这使得朝野上下皆忧心忡忡。

不过这一年六月,刘婉仪又查出身孕,不知这一回是否会是儿子,官家期待不已。

几家欢喜几家愁,与此同时,皇长女却突然得了重病,这是皇家遗传的心疾,由于年纪太小,发病又猛,以至于药石罔效,急得孟皇后日日以泪洗面。

听闻小公主病危的消息,孟家人也着急了。孟皇后本就备受冷落,若是连孩子都没有了,那就真的依傍皆无,往后冷宫之中,该如何过活?

必须得救活这个小公主!如若太医不能看,这病就当是神仙管的,孟皇后的姐姐心想,不若往观庙求符,带入宫中,以符水给孩子喂下。

说做就做,孟皇后的姐姐当即往储祥宫求了治病符,并带入宫中。孟后瞧见姐姐来看望自己和女儿,本十分安慰,可见姐姐突然取出符来,说是要烧了泡水给孩子喝,吓得她大惊失色。

自古以来,压胜之事乃宫中大忌,符水也属于此类,她如今在宫中处境艰难,若是让人捏住这个把柄,那可真就性命不保了。

她连忙让姐姐将符全部给了自己,也并不给女儿使用,只拉着姐姐苦等,一直等到官家傍晚来看望病重的小公主。孟皇后主动将治病符拿了出来,将事情原委一五一十报给官家。

官家当时并未怪罪,只道是人之常情,能够体谅。

本以为此事就此揭过,却不曾想后续竟然发酵成了一场大祸。

可怜的小公主,终究不曾活过这一年,绍圣三年,年仅两岁的皇嫡长女夭折,官家伤心不已,孟后更是哭得死去活来,不能接受,整个人都陷入了一种精神恍惚的癔症状态之中。

听闻孟皇后不好,孟家人心急如焚。孟母素来笃信道教,询问了相熟的道长,认为这可能是小公主的亡魂缠着母亲不肯散去。孟家人询问该如何是好,道长建议在孟府开坛做法,为孟皇后遥遥祈福,为小公主超度亡魂。

于是孟家人当真便在宅中开坛做法,他们以为只是在家中而已,不曾搅扰到他人,也不曾在宫中行压胜。却不曾想,这事竟然在第二日不胫而走,传入了宫中。

刘昭仪知道机会来了,立刻抓住这个把柄,向官家进言,道孟皇后之姐此前就带符入宫,行压胜之事,如今又在府中开坛做法,这是要对官家不利。

官家起初不以为意,但刘昭仪几次三番在他耳边吹风,说孟皇后乃旧党扶持,如今折了女儿,失了君心,再难诞下储君,她为求自保,很可能联合向太后为首的旧党谋害官家,让更易控制的人来坐皇位,不得不防。

这话说得官家心中开始狐疑起来。他于是派了内侍梁从政、苏珪调查此案。

此举本秘密进行,却不曾想,事态激化,急转直下。

梁从政是官家直臣,并未与党派挂钩,但苏珪乃是刘昭仪面前的红人,在刘昭仪尚未发迹前,就已然与刘昭仪交好了。

而不知何时,刘昭仪竟然通过苏珪与章惇搭上了关系,由于章惇乃是坚决反对旧党的新党宰相,他与刘昭仪结成了联盟,承诺会帮助刘昭仪对付向太后与孟皇后,而刘昭仪也要影响官家的意愿,使官家愈发倾向新党,以稳固新党权力。

在宰相章惇和刘昭仪的授意下,苏珪裹挟着梁从政逮捕了皇后左右侍女及宦官数十人,并对这些人刑讯逼供。他下手没轻没重,以至于那些皇后宫中的内侍宫女,被打得体无完肤,四肢折断,甚至舌头被剪,惨不忍睹。即便如此,这些内侍宫女也不愿污蔑孟皇后。

梁从政见苏珪做得太过,苦劝他停手,却反遭苏珪威胁。他以梁从政姐姐雁秋在长公主府服侍为由,给他扣了一顶长公主夫妇宫内眼线的帽子,以此威胁他不许插手,更不许他去寻长公主求援,否则假使刘昭仪向官家耳边吹一吹长公主夫妇的风,说长公主夫妇心念孟后和旧党,官家会怎么想?

这威胁当真吓得梁从政直冒冷汗,他一下就想起了官家曾经与长公主之间的龃龉。昔年正是因为刘昭仪与孟后抢长公主,长公主说了官家几句,让他管一管后宫,要识大体,官家气得大怒,对长公主说了重话。

这说明在官家心中,姐姐的重要性可能比不上刘昭仪。长公主那句“正位中宫的地位怎么可以动摇?”还言犹在耳,官家必定记忆深刻,若当真让刘昭仪捏住口实构陷,真是一打一个准。

无奈之下,梁从政只得咬牙让步,稳住苏珪,不敢再多说一句。

苏珪却狡猾至极,自己隐身于幕后,汇报、做事全打着梁从政名号来,说是梁从政的意思,这明显是想要事后脱身,让梁从政顶祸了。

不过,即便梁从政不曾找赵樱泓求援,赵樱泓听闻孟皇后出事,也还是出手了。这当然是她与韩嘉彦之间的共识,并且这件事还不是韩嘉彦开口的,是赵樱泓自己去的。

那日赵樱泓入宫,除了韩嘉彦,没人知道她与官家谈了甚么。但结果是,不久之后,孟皇后的罪名就被罗织了出来,孟后被废,以“华阳教主”的道家名号,安置瑶华宫。 ',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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