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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了韩嘉彦的呈报,他点了点头,苍白的面庞上神色没有多么的意外。

“端王自幼骄矜浮浪,此次,朕要让他吃些苦头才是。”他咳嗽了两声,继续道,“朕现在身子不好,暂时晾他几天,看看他的举动再说。”

“官家保重,待几日后,臣再给您做一次祛毒。”韩嘉彦拜道。

韩嘉彦心中也不禁担忧起来,小皇子在她看来,恐怕不能成活,这并非是人力所能挽救之事,小皇子先天毒疾,再加上本身身子太稚嫩,无法像成人那般下药施针拔毒,恐怕最多活不过半岁。这件事,韩嘉彦希望官家能有个心理准备,但她实在不忍开这个口。

官家自己眼下也是岌岌可危,韩嘉彦只能全力挽救他的性命。

韩嘉彦从宫中出来,望了一眼头顶的骄阳烈日,心中却隐隐生寒。

……

皇城司跟了端王几日,他许是真的怕了,这些时日老老实实待在府上,也未曾见客。只派了府上的高俅去走访百济药局,核对口供。

而他自己则窝在府上,将李玄给他绘制的绘画,全部一把火烧了。然后潜心入书房,按照韩嘉彦的建议,书写供词。

除此之外,他只与向太后派到府上的内侍见了一面。根据皇城司回报,向太后是派内侍叮嘱他这些时日一定要低调行事,在府内绝对不可生事。

另一头,刘皇后以及她身边的内侍梁师成、苏珪也都老实了许多,夹起尾巴做人,不再张牙舞爪。

刘皇后近来亦是忧思憔悴,同样是担忧自己刚出生的儿子。她还没出月子,暂时下不了榻,官家将孩子抱在身边,她看不到孩子,又听闻孩子不好,日日落泪不止,也是自作自受。

韩嘉彦心知,端王在壮阳丹有毒一事上,是根本无法做到自证清白的,他的清白与否全在于官家是否信任他。韩嘉彦之所以让他这么做,就是想看他是否还会去接触刘皇后的人,是否还会销毁甚么证据。

但如今看来,并没有。

于是她将精力重点放在了与杨璇、刘兴武组建的暗网接洽之上。

暗网这一头的收获不小,他们已经撬开阿龙的嘴,开始顺藤摸瓜。阿龙代号“西庆”,实际上就是“西夏兴庆府”的简称,代指他的来处。他在汴梁确实有几个接头人,其中还有一个辽人,是辽使馆中一个品阶不低的官僚。

此外,还有一些地痞流氓为他们传话做事,但都是外围人物。李玄是个多疑之人,她不可能信任任何人,所以,哪怕李三才,也不知她计划全貌。

恐怕就连她自己,都不清楚自己想做什么。她绝非常人,不可以常理度之。

阿龙本是梁乙逋的人,他叛离西夏,帮着李玄做事,本质上是出于利益和权势诱惑。他至今都还是孤家寡人,在西夏内部并无亲人,故而没有任何挂碍。李玄欺骗他,告诉他只要能完成毒杀大宋皇帝的任务,他便能回西夏领受不世之功,届时封王加爵不在话下,他便信了。

而他其实根本不清楚李玄要做的事的全貌,他只是最低阶的棋子。

同时,文及甫也接受了皇城司的秘密调查,根据他的供述,他并不知晓自己所做的事乃是李玄安排的,他亦是被利用了。文及甫无疑犯了里通外敌的叛国罪,若要追究起来,恐怕国朝要开不杀士大夫的先例了。

但官家最终不曾追究,这是尊重了杨璇的想法。杨璇不想对文家赶尽杀绝,因为追根究底,她能与刘兴武相遇相知相爱,全都亏了文彦博当年的换子入宋之策。

文彦博在绍圣四年五月于老家逝世,享九十二岁高寿。严格来说,文家人还未出丧期。杨璇尊重这位为国朝殚精竭虑的老人,看在已然仙逝的文公的面子上,她亦不想与他的后代人为难。

整个九月,韩嘉彦忙忙碌碌,总算将抓捕李玄之后的收尾工作做得七七八八,李玄布置的所有暗哨,也都被拔除了。

只可惜,对她的后续计划仍然一无所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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倒是端王的供状写好了,韩嘉彦过目,并派了皇城司按照供词一一核实。而韩嘉彦自己,则屡次跑大理寺天牢,去见关押在牢狱最深处的李玄。

杨璇的解毒药丸,遏制了毒素在李玄体内蔓延。韩嘉彦有着为师兄浮云子解毒的经验,她依照这经验,也为李玄做了两次解毒,李玄中毒时间短,解毒起来没有浮云子那么费劲。

只不过,虽然毒解了,但李玄却不肯醒来。韩嘉彦屡次用针刺激她,她都毫无反应,韩嘉彦知晓她在吞毒之前,已然了却一切心中执念,关闭心识,对尘世再无留恋了。否则,不会解了毒也不醒来。

时间就这样走到了九月,二十五日,一个意料之中的噩耗传来——小皇子赵茂夭折,出生仅一个月。

官家陷入了无尽的悲痛与自责之中,辍朝三日。

然而就像上苍觉得打击不足够一般,仅仅在小皇子夭折的四日后,刘皇后的小女儿,官家的第四女扬国公主也突然暴病夭折了,年仅两岁。这个孩子,也是在官家服药期间诞生的,她的身体也先天脆弱。官家为此再度辍朝三日,悲痛欲绝。

连番丧子丧女的巨大打击摧垮了他的意志,使得他短时间内难以振作,他卧床不起,病势沉重。而刘皇后,作为两个孩子的生母,更是哭干了眼泪,每日只是吃斋念佛,以求上苍宽恕,放过官家仅剩的两个女儿——德康与懿康。

赵樱泓与韩嘉彦开始频繁入宫,她们倾尽全力医治官家,希望他能早日走出病痛。

为此,杨璇也出了不少力,与韩嘉彦、浮云子一道研究为官家解毒的良方。

反而官家的病不只是因为毒,更在于他的精神打击。他最大的心病就是他自己的身子,自幼就体弱的他,与当年的仁宗一般,都希冀能早日诞下健康的子嗣,为国朝延续香火。为此,他不惜利用非常手段,提前透支了自己的精力,也使得歹人有机可趁。

而生下的孩子,却如此脆弱不堪,早早夭折。

他认为这是他身为人父绝不该犯的错误,他后悔不迭,却已然无力挽回。他的精神陷入了一片灰败,再也无法凝聚起新的希望。他也不肯见刘皇后,不愿原谅她,也不愿原谅自己。@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朱太妃、赵樱泓、赵桃滢日日围在他榻边,磨破了嘴皮子苦苦相劝安慰,都无济于事。而韩嘉彦倾尽全力为他解毒祛毒,也收效胜微。

入腊月时,官家内腹的脏器已然开始衰竭,躺在榻上,陷入了弥留之际。

他吊着口气,大约是日日都能听到母亲、姐姐和弟弟妹妹的说话声,还不舍得离去。他怕自己走了,他的亲人们就失去了最大的倚靠。

赵樱泓这几个月来,将这一辈子的眼泪都要流尽了,她恳求韩嘉彦救救官家。

韩嘉彦无能为力,只有仰天长叹。

元符三年悄无声息地来了,这个年过得无滋无味。长公主夫妇一直守在官家病榻前,百官也屡屡来看望官家。弥留之际的官家,该对身后事做出安排了。

可是他却始终缄默,不曾给出任何说法。

直到正月十一这一日,官家一反常态地得了一丝气力与精神,催苻杨、梁从政为他束冠着袍,并诏宰执入对。

他要履行一个皇帝人生之中最后的职责了。

宰相章惇率领宰执入对,众宰执见官家回光返照,知晓大事不妙。却也有人抱有侥幸心理,认为官家身子大好,已无大碍。

官家一直商议大赦天下之事,并未提及后嗣问题。直到入对结束,百官之中竟无一人敢问后嗣之事。

百官离开后,他单独秘召韩嘉彦、赵樱泓入对,并与朱太妃、简王、徐国长公主见了最后一面。

到了十二日凌晨,夜漏未尽,宫中传出悲号:官家大行。 ',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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