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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宁靠坐在床上,唇边绽放出一抹淡淡的,平和的笑容,她不徐不缓地开口,除了刚开始慕予希提及时,那抹一闪而过的慌乱外,与平常无意:“怎么突然想学那种阵法了?”
“无事做,想求知。”慕予希克制着声调。
“那种阵法对灵力要求很高。”风宁从容地望着慕予希,“以我现在仅存不多的灵力,恐怕无法教导你,日后……等我身子好些了,再教导你,可好?”
风宁过于镇定,可这般模样让慕予希越发难受,但凡在这个时候告知她实情,她都不会觉得自己像个小丑般,明明已经猜到了真相,还要找个理由过来询问。
可即便是这样,风宁还是要隐瞒她。
“那尊上可否告知,那座阵法的名字,作用,以及,将那座阵法的绘制图给我看看。”慕予希步步紧逼。
“阵法图纸在越神宗,我并没有随身携带。”风宁道。
“让越神宗弟子送来,最多也不过一日的时间。”慕予希立刻接话。
“可被我用灵力封在启宁殿了。”风宁继续道,“如今这般,便是连我也取不出,只能等到我灵力完全恢复,方可将封印接开。”
“是吗?”慕予希只觉得一口气上不来。
“是。”风宁肯定。
慕予希眼底本就暗淡的光彻底归于虚无,她后退半步,想笑,又笑不出来,声音嘶哑到极致,像是没有力气再多说一句话,她就这般看着风宁。
风宁亦是看着她。
“予希。”风宁觉察到不正常的地方。
这次慕予希第二次询问她有关那座阵法的事情了,只是第一次询问时,被一笔带过后,便没了后文,以至于让风宁以为她不过是临时起意。
可现如今的第二次询问,态度却是这般的……强硬。
“你突然问那座阵法,真的只是想要学习吗?”风宁略恢复了些许气色的面容上,波澜不起。
可没人知晓,隐藏在平静之下的,究竟是何等的惊涛骇浪。她不愿让慕予希知道那座阵法的真正用途,生怕对方会因此而自责,难受。
所以,她宁愿让慕予希继续恨着她。她相信,随着时间的流逝,慕予希对她的恨意,会慢慢消失。她只需要等过这段时间便可以了。
就像是这段时间,慕予希虽不肯见她,但却日日送来血液,关心她的身体,这又何尝不是种软化。
对方已然心软,她又何必告知一切,让慕予希心烦意乱。
“风宁。”慕予希直呼女人的名字。
风宁顿了顿,“嗯”了声:“怎么了?”
“当年,献祭阵法开启的时候,你疼不疼?”慕予希突然问。
风宁指尖点在绣着精致图案的被面上,四肢百骸因为慕予希的这句话,唤醒了几乎快要被遗忘的,仿若抽筋剥骨般地疼痛。
迁转阵法转移过来的能量全部作用于她的身上,直击灵魂,筋骨。灵海破碎,灵脉断裂,骨头被一次次细细地捏断,再在灵力的作用下,一次次接好,然后再一次次地断裂,循环往复,一刻不停。
献祭阵法持续了多长时间,她便忍受了多长时间的痛苦,直至献祭阵法和迁转阵法一同溃败,她自半空中坠落。
可即便如此,她依旧满心欢喜地等待着从献祭阵法中安然出来的慕予希,可……献祭阵法的原地,空荡荡的,只剩下残存不多的气息,停留在原地。
那一刻,身体上的疼痛远不及心痛。
呼吸哽住,风宁眼尾挑起淡淡的一抹红,她扯了扯唇角:“看着你亲自受刑,我自然心疼。”
“你知道我问的不是这个。”慕予希单腿跪在床上,另一只腿撑在床上,双手按在风宁身前两公分的位置。
两人的距离顷刻间变得极近,呼吸相撞间,慕予希红透了眼:“我问的是,你当初在另一座阵法中,疼不疼。”
看啊,最后服软的还是她,风宁没有开口亲自告诉她,她便主动询问,狼狈的想要求得一个不算真相的真相,只是想听这人亲口告诉她。
“疼。”风宁喉咙滚动,手臂抬起,抚上面前人的面容,指腹下的柔软让她满足的喟叹声,清冷的声线柔成一滩水,“但都不及,没有看见你后的疼。”
慕予希神情微动,脸颊上的温凉让她无措地眨了下眼睛,薄唇抿住,她追问:“那座阵法到底是用来做什么的?”
“承担一部分,我应当承担的。”风宁平声道。
“你应该承担的?”慕予希低喃重复,蓦地,她扯了下唇角,“所以,当初我才能从献祭阵法中活着出来,是吗?”
风宁没有说话。
“为什么当初见面的时候不告诉我。”慕予希按住面颊上,素白修长的手,用力反握在掌心,冷声询问,“你当时是哑巴了吗?”
风宁眉眼如画,扫过被握住的手:“那时,你唯恐躲我不及。而且,告诉你这些,又有什么意义呢?”
无非多一人烦忧。
“没有意义?”慕予希不可置信,她冷笑一声,“当然没有意义。”
风宁看着她。
“风宁,你是不是觉得,为了自己的徒弟能活着从献祭阵法中出来,转手在旁边布置座迁转阵法,承担九成伤害的你,很伟大?”慕予希神情莫辨。
在听见迁转阵法和承担了九层伤害的风宁指骨绷得死死的,这人终究还是知道了那座阵法。
“我不想让你觉得愧疚。”风宁低声。
“愧疚?我凭什么要觉得愧疚?”慕予希突然觉得好笑,“风宁,你能不能少在那里自以为是。”
“当初是你把我送入阵法内的,我本不用遭受任何伤害,是你,把我牵扯进去。我是不是还应该对你感恩戴德,感谢你帮我分担了九成伤害?”慕予希眼中布满血丝,“感谢你让我能活着出献祭阵法?”
分不清是真的恨风宁将她送入献祭阵法,还是恨她现在的态度,亦或者是恨她对身体的不在乎。
“我从未有过如此想法。”风宁蹙眉,“我只希望你能好好的。”
所以,她选择隐瞒所有,可现在看来,她好像又把这件事弄糟了。
风宁压抑着心底的苦涩,抬起另一只手想要摸摸慕予希的发顶,可被对方轻而易举地躲过。
风宁的手悬浮在半空,好半晌,才悻悻落下。
“予希,别生我气。”风宁低语。
“为你这样的人生气,不值得。”慕予希松开握着的手,腿从床上放下,她起身居高临下地看着风宁,隐忍着几遇而出的心软。
风宁咬住下唇,那股熟悉的钝痛又一次涌上。
“就这样吧。”慕予希很想洒脱地和风宁说话,可嗓子出一阵阵的抽痛让她无法真正做到无动于衷,“我们之间,就这样吧。”
“关于献祭阵法的事,到此为止,以后不要再提起了。”慕予希平和道。
风宁神情微变,想要张口制止慕予希后面的话,她知道,后面的话,远不是她所能承受的。
“予希。”风宁哀求地打断。
慕予希熟视无睹,她继续道:“献祭阵法内所承受的伤害,就当是还了越神宗二十多年的教导之恩。”
“以后,我们再无关系,今后遇到,只当是……路人。”慕予希停顿片刻道。
陌路人三个字,还是没能说出。
“予希。”风宁急切地唤着眼前不远处人的名字,她急忙从床上起来,赤脚站在冰凉的地面上,牵住慕予希的手臂,“别这样。”
路人,怎么可能只当路人。她宁愿让慕予希继续恨着她,至少心里还能有她。只当路人,是不是就说明,什么都没有了,今后,也会将她完全淡忘,再不记得分毫。
一想到这种可能,风宁目眦欲裂。
怎么可以将她忘记,她要慕予希永远记得她。
狠心甩开风宁的手,慕予希眯起眼睛,余光不自觉瞥到风宁赤.裸的双脚,积攒的闷气越发浓重。 ',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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