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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侯、侯爷!”韩遥气喘吁吁跑来,报喜似的说道:“刚刚得到夜鸽的暗信,傅二公子死罪可免!”
赵瑾有些难以置信,“当真?”
“是真的!”韩遥道,“听说三日前,太子在早朝时奏请赦免傅二公子死罪,还有好多朝臣附议,连公主都上殿了。侯爷,我听说公主好生厉害,把那些反对的人说得哑口无言。”
赵瑾这时忽然想到之前的侍女说,秦惜珩进宫是为了给纯阳大长公主侍疾。
“是这样。”她低声喃喃,心中五味杂陈,骤然间明白了秦惜珩为何不见她的书信,也不许她出府半步。
韩遥不知明细,格外高兴道:“侯爷,不是我说,这事若是一早就找公主,咱们也不用愁这么久。”
原是一件渴求许久的事,可当事情真的达成所愿后,赵瑾心中并无半分喜悦,反倒酸涩得很。
除却早已过世的宁太后,大楚开国至今,还没有哪个女子公然上过朝堂。赵瑾不知道秦惜珩是如何劝动秦潇开的口,她唯一能看到的是,秦惜珩故意借太子的势,更是用自身来引得言官的目光,就是要把她撇得干干净净。
雨停了,院子里却还是湿漉漉的,春日的水气氤氲了整座庭院,赵瑾站在廊下,发呆似的看着瓦沿上摇摇欲坠的水滴。
韩遥见她绷着脸久不说话,纳闷道:“侯爷,这是好消息啊,你怎么反倒消沉了?”
赵瑾叹了一口极长的气,“我欠了个天大的情,怕是这辈子当牛做马都还不了了。”
秦惜珩才进公主府,就问福寿:“怀玉这几日怎么样?”
福寿一五一十地说了,又问:“臣去请侯爷过来?”
“先别去。”秦惜珩道,“他不是要见我吗?我回去等着他。”
然而人没等到,却听到下人说赵瑾牵着马出府了。
秦惜珩不动声色道:“找两个人跟着,别让他发现了。”
赵瑾被锁在公主府三天,骤然嗅得外面新鲜的气息,不禁心境大开。
“这不是赵侯吗?”有一辆马车从旁经过,车中人撩起帘子看她,笑道:“真是巧,赵侯这是要去哪里?”
“原来是周帅。”赵瑾客气地笑了笑,颔首一点算是作了礼。她并不想与这位周帅攀谈太多,借口道:“不去哪里,回侯府罢了。”
说来也是奇怪,周茗来京这么多时日,除了楚帝的寿宁宴,她竟然一次也没有遇到过。
周茗道:“能在这里碰上赵侯,真是难得,似乎还没与赵侯喝过茶,只是可惜,我明日就要离京了。”
赵瑾听他说离京,便想到剑西今年的军粮,她心中虽然极不愿意,但不得不说道:“这往后山高路远的,也不知何时能与周帅一起品茶。周帅今日得空吗?择日不如撞日,我今天请周帅喝茶,如何?”
周茗哈哈大笑,“赵侯是个爽快人,好,今日就今日。”
这位与程新禾齐名的岭南大帅,赵瑾还是第一次与他打交道。
他们找了个就近的茶楼坐下,周茗先道:“常听闻赵侯大名,平日里不方便,今日终于能与赵侯共用一桌吃茶了。”
赵瑾笑着,端起茶盏敬他一下,“周帅取笑我不是?论起名头,周帅才是人中龙凤。”
周茗抿了一口茶,笑而不语。
赵瑾看着他,慢慢地说起自己的目的,“此次剑西的粮草,多谢周帅开口。”
周茗道:“同朝为官,应该的。况且剑西三州若是不保,苗西和岭南便是首当其冲遭到冲击。旁人不知道,但我们戍边的人最是清楚不过,梁州才是重中之重,该我敬赵侯一杯茶才是。”
赵瑾给自己斟满茶,陪着喝了一口,“周帅言重了,既然都是边陲,那便没有孰轻孰重之说。南疆十二寨也是块难啃的硬骨头,否则也不会每每战起,就闹得举国皆知。万幸岭鞍设有大片的军屯,否则若是都如剑西那般,仗可就太难打了。”
周茗道:“说起来,此次从渚州调粮的事,原本不是我想到的。只是那日陪内子回娘家,与宁相多说了几句,倒是提醒了我。”
赵瑾笑道:“不论如何,我都要谢过周帅,剑西此次的粮草,便全部系托给周帅了。”
从茶楼出来后,赵瑾目送着周茗的马车远去,脸上的笑慢慢褪开。
探子藏身在暗处,并不知道她与周茗说了什么,最后落于眼底的只有赵瑾策马离开的萧瑟背影。
纷争起于邑京,蔓延的却是整个大楚。
赵瑾骑着马,环绕邑京边围跑了整整一圈才逐渐停下。座下的飞琼打了个小小的喷嚏,赵瑾揉揉它的头,望着这方狭小的天地,忽然不知道自己该去往何处。
“飞琼,”她喊着自己的马,“我不想做逃兵,可我实在是拿不出脸去见她,我除了那个谢字,也不知道还能对她说什么。”
“嗤——”飞琼发出几阵沉重的呼气声,抬起马蹄往来时的方向走了几步。
“让我回去?”赵瑾看了它一眼,喃喃自语道:“也是,总归是躲不过的,回去就回去。”
赵瑾回来之后不久,跟在后面的探子也回来复命。秦惜珩坐于屏风内侧听完汇报,默默地深吸了一口气。
“知道了。”她让人先下去,一个人坐了会儿后,喊来双临吩咐道:“去给太子哥哥递一句话,就说,我此次有意随怀玉同去梁州,让他派人去户部催催,把剑西的军饷赶紧拨出来。还有剑西去年新增的兵,也让他去问问舅舅,政事堂处事何时变得这么慢了。”
双临领命就去,屋子重新归于平静,秦惜珩盯着墙上的合欢花灯发呆许久,等到回过神才发现自己竟然来了府后的马房。
赵瑾背身站在马厩前,高高地挽着袖子梳洗着飞琼的鬃毛,又把自己的脸贴上马脖子,对它说话:“今天没尽兴是不是?实话说,我也没尽兴。等回梁州吧,回了梁州,你想在黑山头跑多久都行。”
飞琼嘶鸣几声,像是在做回应,赵瑾拍拍它的头,笑中浮着满满的无奈,自言自语起来:“别说是你,我也想回梁州了。邑京繁华又怎样,人多跑不成马,话也不能随便乱说。东寰猎场是大,可咱们也去不得。梁州多好啊,那边的天是蓝的,没有尽头,地也是广的,我带着你跑多久都行。”
秦惜珩贴在墙后,心中百般不是滋味。
她看着那个瘦长的人影在马槽中加满了草料,顺势用手背擦了擦头上的汗,又对飞琼说道:“我待会儿就以梁州军务需要处理为由,把辞京的折子递进宫去,最多三日,三日之后,咱们就能回梁州了。”
秦惜珩心中一窒,靠在墙上愣愣地不知出了多久的神,等到反应过来,赵瑾早就不在那里了。
不知为何,她心中忽地发慌,脚下毫不犹豫地就往含章院走。这一路似飞奔一般,等到赵瑾的面孔再次出现在眼前,她才长长地缓下一口气来。
赵瑾正在写辞京的奏章,突然这么看到她,心中便是忏愧和不安,但不得不放下手中的笔,迎过来问道:“公主怎么来了?怎么喘得这么厉害?”
她转身要去倒水,秦惜珩却从后面抱住了她。
赵瑾的心脏在这短暂的瞬间里滞慢了好几拍,呼吸骤然屏住。
那夜之后,秦惜珩再也没有来过含章院,也没有叫任何下人过来传话问候。两人冷了这么几天,赵瑾还被关在公主府不许外出,就在她一筹莫展时,就出了仪安公主上殿舌战群臣的事情。
秦惜珩道:“你不去找我,我只好来找你了。”
赵瑾面对她这样直白的话语,从来都不知道要怎么回答,当下又木讷地缩了缩手指。
秦惜珩放开她,转到她面前道:“早先就说要带你去清荷园,你今日有空吗?”
赵瑾觉得奇怪,“公主怎么突然说起这个?”
秦惜珩不与她拐弯,直言道:“我想去跑马。” ',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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