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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瑾想到自己上次前脚才出宫门,后脚便被人蹲了个正着,叹气道:“太子若是非要见我,是我能躲得了的?”
秦惜珩不快地皱眉,听她又说:“既然含章院没有收拾,那我今晚还是去侯府吧,正好可以传出去混淆视听。”
“我不要。”秦惜珩拉住她,“我舍不得你。”
赵瑾道:“那你先睡吧,我守在这儿,等你睡着了再走。”
秦惜珩越发不愿意,但迫于现状,她只能将怒火撒在作戏上,随手就推翻了一个盆景。
赵瑾听着盆景落地时的脆响声,抿嘴憋着笑,在她额头上吻了一下,“走了。”
她打开门,院中分明空无一人,却又好似有无数双眼睛正盯着这里。
邑京的秋也镀着凄凉的萧瑟,落叶又吹了一地。赵瑾将领口扯了扯,头也不回地撞入夜色,在她身后灯火透亮的屋子里,秦惜珩静立在窗户后,隔着缝隙目送她消失在秋风中。
第099章 宫闱
次日朝后,楚帝听闻赵瑾已在海晏殿等候请安,连朝服都没来得及更换便直接过来。
“上次的病好全了没有?”楚帝一脸欢心地看着她,连方才在朝与人理论时的不悦也一扫而散。
赵瑾道:“谢圣上关心,臣已经好全了。”
她拿出拟好的军饷额度,双手横托着递上去,“这是臣算好的剑西三州来年的军费开销,请圣上过目。”
谢昕帮忙将折子递给楚帝,楚帝并不急着看,而是问她:“阿珩没有闹过你吧?”
赵瑾低着头道:“公主性情温婉,从不闹臣。”
楚帝指了指一旁的凳子,“坐吧。”
赵瑾谢过,坐下之后听他问道:“你让谁看着梁州?”
“回圣上,是靳伯云。”赵瑾怕他不知道,又解释一句,“就是靳苍的堂弟。”
楚帝没再顺着这个往下说,而是问她:“羌和近来如何?”
赵瑾道:“圣上放心,羌和与车宛隔着血海深仇,是断然不会与之结交的。上次调整了茶马比价,羌和王也并无异议。”
楚帝嗯声,说道:“羌和是个要地,绝不能置之不理。他日羌和王若是要提些什么,你只管跟朕说。”
赵瑾笑了笑,“如今的羌和王也不过长臣几岁,臣少时就经常见他,好些事情都是小事,无需劳烦到圣上。这些年他们一直倚仗着大楚,自然也不敢有什么要求。只不过另有一事,是臣一直以来的心事,还希望圣上酌情考虑。”
楚帝道:“你只管说便是。”
赵瑾遂掀袍跪下,请命道:“臣想继续西进,替我大楚开疆扩土。”
楚帝倒是没想到她求的竟是这个。
赵瑾道:“梁州境外的大漠之中,有一片叫做央吉拉错的绿洲,那里种满了无数的青稞,是车宛的粮仓。再往西北去,有一座名叫苍眉的雪山,它是车宛人的信仰磨莎雪山的余脉。臣想将西境防线延伸到那里,这样一来,梁州就能在央吉拉错设置屯田。”
楚帝听着这状似耳熟的一番话,良久不语。
赵瑾继续道:“如果可以,臣希望在拿下苍眉山之后,能将磨莎雪山下的草场也收归于大楚。此乃臣毕生所愿,望圣上成全。”
楚帝看着她,叹了声气,“你所请之事,朕在二十年前就已经听你祖父提过。只是那个时候朝中局势紧张,朕无暇分心西陲。后来你祖父过世,你又年少,这件事便一直搁置。如今你骤然再提,眼下却也不是大肆动兵的时候。”
赵瑾还跪在原地,楚帝让她先起来,又说:“朕与你算一笔账。去年年末,淮安道全境遭受雪灾,从今年年初直至六月,淮安道所用的米面都是朝廷的赈给,一人一月的口粮便是一石,仅仅用于租米的漕运费用便达到了四百七十万缗。淮安道全境以茶田与桑田为主,雪灾过后不仅要重振民宅,土地也要循序恢复。你觉得在这样的情况下,淮安道的赋税还能如往年一样征收吗?”
“南北两疆年年都要动武,剑西是什么情况你也心中有数。朝廷如今能承担的只有维持现状的对峙,向外开疆拓土的耗损已经支撑不来了。”楚帝无奈又辛酸地对赵瑾道,“怀玉,朕可以对你说一句实话,国库是真的不充裕。”
赵瑾心有不屈,却也只能认下这命途,“是,臣知道了。”
楚帝从御案后起身朝她走来,他看着这张酷似赵灵浚的面孔,往日里的愧再次升腾而来。
“剑西有你,朕很安心。”楚帝拍拍赵瑾的肩,“只是可惜,朕没有一个像你这样的儿子。大楚开国之初,先祖征讨四方的史记都藏在了画卷里。血脉传承至今,皇子们早就没了先祖在马上征战时的血性,偌大一个皇族,只有阿珩一个丫头能让朕觉得,画卷里先祖驱马挽弓的模样好似又活了。每次看到她在马场里练骑射,朕就觉得没一个儿子能及得上她。”
赵瑾也一直记着那一场骑射之争,秦惜珩在马上的英姿令她毕生难忘。
楚帝最后感慨一声:“若她是个男儿该有多好。”
凤正宫内,允嘉公主正陪着宁皇后说话,外面就有宫人来报:“禀皇后殿下,仪安公主请安来了。”
宁皇后道:“快让她进来。”
允嘉公主笑道:“母后,阿珩都回来了,您还这么着急盼着。”
秦惜珩人未至声先到,“阿姊又说我什么呢?”
她先给宁皇后请了安,又撒娇似的抱住宁皇后的胳膊道:“儿臣本想昨日一回来就进宫见母后的,可这一路都是颠簸,昨日到的时候实在没什么力气,就先回府歇着了。”
宁皇后道:“你有这份心就行了。”
允嘉公主道:“你不在的这些时日,母后可是天天念着你。”
秦惜珩注意到她的肚子,问道:“阿姊是不是快要生了?”
允嘉公主摸着肚子,说道:“他这几日动得格外频繁,御医也看过,说就是这两日的事情了。”
秦惜珩这一刻流露出些许的向往,忍不住搭手过去在她的肚子上摸了摸,果然感觉到掌心下有动静传来。
“他真的在动。”秦惜珩第一次触摸孕妇的肚子,觉得很新鲜,当即露出些讶然,又矮着身趴过去贴上一只耳朵去听允嘉公主的肚子。
宁皇后看她这模样,仍是孩子气十足,忍不住叹气道:“你如今成婚也快一年了,怎么就不知道把脾气收一收?听说你昨晚又与赵瑾在闹,还不让他待在公主府?”
秦惜珩就知道宁皇后一定会知道这些,于是刻意夸大起来,“眼不见心不烦,我看到他就来气。”
“我之前是怎么跟你说的?”宁皇后忍不住责备道,“你就算再厌恶赵瑾,这辈子也没法改了。与其这样,不如早些与他生下个一儿半女,到时候咱们就能把剑西的兵权拿捏在手中。你看看微儿,再过几个月就要临盆了。”
秦惜珩已经彻底厌烦了这样的说辞,在身处梁州的大半年里,她开始习惯宁皇后与秦潇带给她的种种寒心之举。
“我已经很不想看到他了,母后还要强迫我与他睡在一张床上?”秦惜珩拉着脸满是不悦,“要不是有父皇压着,我早就要与他和离了!”
“住口!”宁皇后这次没再由着她的脾气来,板起脸说道:“是我之前太纵容你了?从今日起,你若是再不与赵瑾同房,往后就别叫我母后!”
允嘉公主见状,赶紧劝道:“母后别生气,阿珩还小,不是要刻意顶撞母后的。”
“还小?”宁皇后冷笑,“你们就是太纵着她,才会让她这样无法无天!”
“阿珩,”允嘉公主小声叫着秦惜珩,使着眼色道,“快给母后认错。”
纵然秦惜珩再是如何的不愿,也只能咽下这口气,不情不愿道:“母后别生气,儿臣知错了。”
宁皇后的脸色稍有好转,但声音还是冷冰冰的,“今晚不许赶赵瑾出府,你都这么大的人了,传出去也不怕人笑话。” ',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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