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宁澄荆又问:“那之后呢?之后也没有人特地去查吗?”

王管事道:“之后的事情小的就不清楚了。总之这两笔账额就是这么来的,后面的这笔进账,是事后从唐家来的。”

宁澄荆俨然有种惊魂未定的后怕感,他看着这账上冷冰冰的墨字记载,心底里拔凉一片。

烂透了。

大楚这样的一个国,就如当年被挖空了中心的汉白玉,已经被蛀虫啃噬得只剩外表华丽的躯壳,这里看上去歌舞升平一片祥和,却比那肮脏的泥潭还要污秽不堪。

他心情沉重地合上账册起身,脚下甚至还有些不稳地踉跄几步。

“四爷当心。”王管事忙扶住他。

“我没事。”宁澄荆双手撑着桌面站了一会儿,对他微微颔首,“耽误你这么久,你先去用膳吧。”

“哎哎。”王管事确认他无事,才一步三回头地走了。

“四爷。”下人又来催问他,“先用膳吧。”

“不吃了。”宁澄荆没了任何胃口,他淡淡地一语而过,快步便走出了账房。

鞑合前些日子递了国书商谈联姻之事,再过一段时日就要抵达邑京,宁澄焕正在鸿胪寺与一干人商议着事宜,宁澄荆就在外面等着。

这一等便到了日落时分,商议事宜的那一间室门终于开了,宁澄荆远远地看着一干人走出来,对着最后面的一人喊道:“大哥。”

宁澄焕回头一看是他,有些讶然道:“你怎么来了?”

“有些事情我想问问大哥。”宁澄荆目色平平地看着他,“大哥这会儿有空吗?”

“我晚上又不是不回去,有什么事情不能等我回去了再说?”宁澄焕笑问。

宁澄荆道:“我等不了了,现在就想知道。”

不知是不是因为人群都散去了的缘故,这一刻的鸿胪寺忽然安静非常,连鸟雀的声音都不得闻见。

宁澄焕敛了敛笑,问他:“什么事?”

“我想知道当年永陵坍塌后的事情。”宁澄荆声音不大,刚好够让宁澄焕听到,他看着自己的这位大哥,尽量平静道,“大哥应该知道的。”

“王叔应当都给你讲过了。”宁澄焕道。

“讲了一半,后面的事情他不知道了。”

“后面的事情不重要,你只需要知道那两笔大额的账目就行。”

“不。”宁澄荆坚持,“我想知道。”

宁澄焕无奈,只得道:“你让我从哪里给你讲?”

“睿王把永陵坍塌的事情压下去之后。”宁澄荆问,“动静压下去之后,不可能不派人来查吧?这么大的事情,总不能压着了就不管不问。”

“是要派人来查。”宁澄焕道,“但是永陵不能查,一旦查了,那些被挖的汉白玉就会暴露出来,唐觉五百口莫辩,他死罪难逃。牵一发而动全身,唐家也会遭受连带。”

宁澄荆问:“父亲做了什么帮他躲过一劫?”

“永陵坍塌是件大事不假,可若是在这个时候,有另外一件比这更大的事情出现,那么人们的视线就会转移,继而去注意那件更大的事情。”宁澄焕说到这里就停了,他的眼眸里倒映出宁澄荆错愕震惊的面孔,自己则无比淡然。

“文泽瑞。”宁澄荆的声音在抖,“所以才会有文泽瑞通敌叛国的事情,是不是?”

“是。”宁澄焕道,“父亲与睿王不是一派,更是多有政见不和之处。若是在姑母的把持下,能有个听话的皇帝,那么宁氏一族就永不会败。”

再后面发生的事情,便是如今世人所熟知的模样。

睿王受到波及,最后冤死狱中,与宁据敌对的睿王一系人等也几乎全部被清理出了朝纲。永陵坍塌归咎在了不详的天象上,彼时朝中动乱过大,宁据提议大事化小,不再重提专查,又让工部司尽快修缮塌陷的部分。

一切正如他所预想的那样,无人再关注区区的一个永陵塌陷真相,这一段险些要让唐家门楣陨落的秘闻就此被压制着永远成为了过往。

永康二十二年,年幼的建王在权势的争斗中被推上了龙位。秦祯那时什么都不懂,他坐在高位之上,看着下面身着朝服的臣子对他山呼,觉得格外地新鲜。

他不曾知道有人会从此苟延残喘,隐姓埋名寄居他人篱下,甚至在多年后与之相见时,还能吟吟带笑地喊一声“阿霁”。

闻君贵家郎,堪不知往昔。

过往的一切散如烟沙,他的姓氏被遗留在了无人记得的角落,文家子自此再不复存,他更名唤作了范霁。

第106章 烙印

清漪院多了赵瑾来住后,秦惜珩将每晚歇息的时间都往前提了半个时辰。

人前时,两人还是淡淡地没有任何表示,夜色来临后,秦惜珩便让人在卧房内的地上铺上一层棉被,再喊赵瑾进来。

这看似繁琐冗余的事情,渐渐地在两人眼中成了每日的乐趣。

“阿姊生了。”秦惜珩蜷在赵瑾怀中说,“是个女儿,我去瞧了瞧,皱巴巴的不怎么好看。”

赵瑾笑道:“婴孩出生时都是皱巴巴的。”

秦惜珩“嗯”了一声便不再说话。

赵瑾当然知道她为什么安静下来,因此也不说话,只是轻轻地拍着她的后背。

“怀玉。”秦惜珩突然一喊,说道:“我们养一个孩子好不好?我去宗室里找一个不显眼的。”

这下换成赵瑾沉默起来。

秦惜珩没等来她的回答,赶紧又道:“我说着玩的,养孩子多累啊,得关心他有没有吃饱,夜里睡得好不好,功课有没有长进。这样一看,没有孩子其实挺好的,你说是不是?”

“嗯。”赵瑾应了一声,又在她背上拍了几下,“睡吧。”

秦惜珩听着她有些低落的声音,这一刻没来由地后悔。她借着窗户缝里透进来的月色看着赵瑾已经闭上的双眼,忍不住想要摸一下她的脸。

“做什么?”赵瑾却在这时突然睁了眼,一下子就抓着了她的手,“想趁我睡着了对我做点什么?”

“我能对你做什么。”秦惜珩小声道,“只有你能对我做什么。”

赵瑾轻轻笑了笑,按着她的手收到被子里,说道:“好眠。”

她嘴上这么说,可自己却是彻夜未眠。这个晚上她几乎是数着秦惜珩的呼吸声等到了天亮,在晨光撒入窗棱的那一瞬间里,她看到秦惜珩的睫毛动了动,旋即赶紧闭上眼睛装睡。

几乎是在赵瑾闭上眼睛的同一时,秦惜珩便慢慢地睁了眼,她在被子里找着了赵瑾的手,牢牢牵住后换了个姿势,继续缩在赵瑾怀中睡。

赵瑾感受着她呼气的频次,确认她真的睡着后,悄悄地挣开了牵在一起的手,又小心地挪动着身体起床。

她照例把地上的被子弄乱,出门后果然看到了候在院子里听从差遣的一干下人。

早课与晚课是赵瑾断不可少的练习,但不知是因为昨夜一宿未眠,还是因为心中有事,她今日提起了枪,却怎么练都不能令自己满意。

与其这样,不如不练。

赵瑾放下枪,牵着飞琼出了门。

邑京里的富贵易让人迷眼,赵瑾驰在马上,忽然不知道该去什么地方。

她漫无目的地绕着邑京走了一圈后勒转缰绳,来到揽芳楼前下了马。

老鸨瞧见她,忙让人去牵马,自己迎上去问:“侯爷今天怎么一大早就来了?”

赵瑾没有心思对她露笑,只是淡淡道:“给我找个会弹曲的来,还有,多来几坛酒。”

老鸨也看出了她今日很是不悦,因而也收起了往日的嬉笑,差人就安排了厢房,把乐娘和酒也一并送了过去。

赵瑾坐下之后就开始喝酒,乐娘在旁一曲接着一曲,她就在桌案后一杯接着一杯。

竹笙听说她来,赶紧就来了,赵瑾看他一眼,说道:“今日不用你。”

她端着手中的这杯酒便是一饮而尽,竹笙在旁看着却不敢劝,只能问道:“侯爷不高兴吗?” ',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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