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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坐吧。”杜浮生拿蒲扇指了指身侧的椅子,道:“今日倒是回来得早。”

“今日的事情不多。”杜知说完,忍不住问道:“祖父今天怎么没有坐经?”

杜浮生笑了一声,从躺椅上坐起来,杜知忙起身来扶,杜浮生示意不必,对他道:“外面起风了吧?”

“啊?”杜知一时没懂,他朝外边看了看,困惑道:“今天没有风啊。”

“有的。”杜浮生看着他,一向浑浊的眼睛今天竟然异常明朗,“渐晓,如果你无意间知道了一件大事,而这件大事会危及到你甚至整个家族,你会怎么做?”

杜知想也不想就说:“我会告诉家中长辈,与长辈们共商对策。”

“是吗?”杜浮生和蔼地笑着,“你如今身居七品,当年我若不是家中主事,也如你这般官职平平,或许也会这么做。”

“祖父,发生什么事了吗?”杜知听出了些什么,疑道:“您要告诉我什么吗?”

“杜家式微至今,是我的过失。你爹、你叔伯、还有你那几个兄弟,我指望不上他们了。如今也只有你,还能带着杜家继续往前。”杜浮生顿了顿,下定决心一般地对他说道,“渐晓,外面传的那些都是真的。”

“什……”杜知瞪圆了眼,“您、您说什么?”

杜浮生道:“当年我就是无意之中知道了这件事。你也知道,你曾祖父早亡,我很早就接手了家业。为了保全杜家上下,也为了不让杜家为宁据所用,我选择了不闻外事迷念修仙问道这种最蠢的法子。杜家没有往日的繁盛,也就没有可用的价值,宁据不会自找麻烦寻这样的盟友。这些年我放任子孙两辈不闻不问,也是不希望你们之中有冒头的人。你们没有经历过圣上登基时的腥风血雨,不知道党争之下会流出多少血,断送多少性命。”

他叹了口气,“我不知道这件事是谁翻出来的,但既然传开了,那我藏在心里这么多年的苦衷也终于能够说出。渐晓,我误了杜家这么多年,幸好还有你心中坚韧。从今往后,杜家的一切就交予你手了。”

杜知从震惊中醒来,他掀起衣袍跪下,对杜浮生用力地磕了一个头,“祖父放心,孙儿定不辱命。”

第111章 重见

人活于世,总是心存妄想和执念,这些东西永不可能从人心中驱散,长久而积便化成了强烈的偏执。

梦境自此诞生。

范棨从梦中惊醒,胸膛起伏着大口喘息。

“爹,您怎么了?做噩梦了?”范芮担心地看着他,递上了水壶,“您是不是昨夜没睡好?先喝点水吧。”

范棨花了好长时间从梦魇中回过神,这才察觉自己出了一身的冷汗,他接过水壶喝了一口,记起来这是在去往邑京的马车上。

“还有多远?”他掀开车帘问着外面赶车的车夫。

“再有小半个时辰就能进城了。”车夫说着,又在马屁股上拍了两下。

马车行进的速度稍稍加快,范棨靠着车厢坐好,揉着鼻梁定定神。他已经有十多年不曾梦见过家门败落的旧事,就在他已经习惯像这样放下过往后,一道旨意忽然从邑京而来。

他成了自由身。

当邑京的车水马龙再次重现在眼前时,范棨有种今夕何夕的错识恍惚。他刻意没乘马车进城,而是在城门外就徒步进来。

“爹。”范芮没见过这等繁华,冲着街边商贩摊子上那些稀罕的小玩意跃跃欲试,可他记得此行的目的,并不敢随意乱跑,只能小声地问范棨,“您怎么了?怎么不走了?”

“没什么。”范棨摇摇头,沿着记忆中这条熟悉的路继续走。

二十四年前,他从这里离开,出城前的最后一眼永远定格在了尘封的心底。他没想到此生还能再次踏入这座城,这一路而行,少年人成了迟归客,在飘零他乡的半生蹉跎里染白了鬓发。

赵瑾早就算好了他们今日会到,城门初启时便守在了街边的酒肆里。

“先生。”她大步出来,关切问道:“这一路过来,累着了吧?”

范棨问:“等多久了?”

赵瑾笑道:“也没多久,反正我闲着也是闲着。”

范芮见到她,才觉得稍稍适应,问道:“瑾哥,侯府在哪儿啊?咱们现在就去吗?”

赵瑾道:“娘已经命人准备好了饭食,就等着你们来。前几日圣上还召我进宫,让先生到了之后不必着急进宫谢恩,先休整好身体要紧。”

提及楚帝,范棨已然不记得了他昔日的模样,只是问道:“圣上还好吗?”

赵瑾道:“圣上挺好的,就是很挂念先生。”

范棨又问:“那夜先生呢?你见过他吗?”

赵瑾摇头,“昨日我问了沈盏,他说夜先生有要事出门了,归期未定。”

范棨有些怅然地叹气,“三哥想来还有要紧的事情,罢了,只要都还活在这世间,那就不怕来日不能重逢。”

赵瑾替范芮拿下包袱,道:“先回府吧,蔚熙已经来了几日,他也是日夜在盼着先生回来。”

三人上了马车,范棨问:“那彗孛天象究竟是怎么回事?属实吗?”

赵瑾道:“这等事情模糊不来,想必是天意如此。等着这一天到来的不止是先生,圣上定然也耗费了许多心思。”

马车在侯府门前停下,朱色大门继而一开,张宓最先出来,对范棨父子嘘寒问暖一番后,带着他们就往既定的住处去。

范芮左右环顾着,悄悄对张宓道:“哥哥,这里好大啊,我看比梁州的侯府大了三倍不止呢。”

赵瑾逗他,“要不你留下来考个功名,以后日日都能住在这里。”

范芮道:“我才不要住在这里,这里虽然大,可看着就透不过气,还是梁州好,我想做什么就能做什么。”

他说得快,话音才落就遭了范棨的训,“住口。”

张宓也看了范芮一眼,对他道:“祸从口出。阿芮,这里是邑京,好些话不能乱说,你可得记着了,宁做哑巴,不多言语。”

范芮被他们这严肃的神情吓着了,当下就捂住嘴点头,再也不敢多说一个字。

赵瑾安顿好他们,晚上躺在床上时,忽然迷惘地替范棨叹了声气。

“怎么了?”秦惜珩问她,“不是说范先生一路都很顺利吗?你叹什么气?”

“我只是在想,先生如今成了自由身,若是圣上留他在邑京,他该怎么做。”赵瑾翻了个身,把秦惜珩锁在怀中,“先生若是要留在邑京,就要把荷婶和可盈也接来,她们习惯了梁州,怕是住不惯这里。”

秦惜珩默默听着,过了好久才说:“有件事我想提早跟你说。”

赵瑾问:“什么事?”

秦惜珩道:“我这次可能不能随你回梁州。”

赵瑾心跳一缓,有些不可信地问:“什么?”

秦惜珩抱紧了她,说道:“我要留在邑京,才能及时知道这里的动向。我现在太弱了,什么都没有,又何谈与他们对抗。”

赵瑾半晌里什么都没有说,她太明白秦惜珩的意思,因而愈发没有反驳的勇气。暗夜里的屋子骤然静得可怕,赵瑾失神地闭上眼,觉得怀中温热的身躯随时都会失去。

“不要。”良久之后,她说了这两个字。

“别冒这个险,我不想与你分开。”赵瑾低下头,声音也埋进了秦惜珩的颈窝里,“不是还有燕王吗?只要这个位置最后是他的,你就不用这样殚精竭虑。”

秦惜珩道:“我想过他的,但宁党的根太深了,即便他韬光养晦多年,也不可能是他们的对手,我若是留下来,还能及时帮他。”

赵瑾依然不愿意松手,甚至将她抱得更紧了,近乎卑微地求道:“你别抛下我。”

她原本就担心秦惜珩知晓了她的身份后会转身离去,也在好几次的梦里梦到过这些,现在面对这样的决策,她唯恐自己真的会失去秦惜珩。 ',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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