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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瑾——”察柯褚拖着刀对她挥手,“走——”
卲广好不容易辟开了一条路,转身喊着赵瑾,“侯爷!咱们快走!”
“侯爷!”朱雀门外有人领着一队人马前来接应,卲广闻声看去,对前来援手的吕汀几人用力地挥舞手臂,“快!”
人群动荡,吕汀一眼就寻到了赵瑾,他狠厉地抽着马身,大声喊:“侯爷——”
察柯褚已经到了赵瑾身前,他不由分说,对着赵瑾的后颈适度一劈,先稳下她强硬的势头。
耳边嘈杂的声音好像小了许多,这一记手刀虽然不狠,但却劈得赵瑾有些麻木,脑子忽然就空了,连视线也模糊起来。
她觉得身前的叠影好多,这些人拿着刀剑喊打喊杀,谷怀璧的嘴一张一合,她一个字都没有听清,一切模糊得像是在光怪陆离的梦里。
“凡能擒住赵瑾者,赏金十万!”
谷怀璧对羽林军下达了新的指令,察柯褚赶紧揽着赵瑾上了马背,不忘对秦惜珩喊道:“公主!”
秦惜珩却抿紧了唇,一掌拍在马臀上推着他们离开,就地捡了一把刀。
她朝着谷怀璧走了几步,面色沉稳地将刀架上了自己的脖颈。
近卫们大惊失色,纷纷喊她:“公主!”
“都别动。”秦惜珩站在两方中央,先对谷怀璧道:“想清楚了,我若是死了,你们谷家一个也别想活。谷怀璧,好好求我,这是你最后的生路。”
有了英王妃与樊芜的前车之鉴,谷怀璧现下不敢再有任何冒险的动作,他甚至往后退了几步,好言相说:“公主,你先把刀放下,有什么话我们可以慢慢说。”
秦惜珩不吃这一套,她背对着赵瑾,吩咐卲广几人,“带怀玉走。”
察柯褚把赵瑾锁在胸前,策了两下缰绳,又犹豫地回转了头来,不忍道:“公主。”
身后没有离开的动静,秦惜珩也不回头,只是催促,“走。”
话音刚落,谷怀璧下令的声音又起:“拦下!”
他不知道太子对仪安公主的死活会有怎样的态度,他现在只咬准了一件事,那便是不能放走赵瑾。
“走啊!”秦惜珩横刀在颈,为表态度,她对自己并不怜惜,刀刃划破了表皮,那锐利的锋口已经点上了她的血。
赵瑾被手刀留下的痛刺激着,视线还是一片苍白,只能听到那熟悉的声音反复在赶着她离开。
羽林军包围着他们,场面再次胶着,谷怀璧凝视着秦惜珩颈上的血痕,心中摇摆不定,不敢逼得太狠。
再迟一点,宫里说不定又有新的变故,秦惜珩不敢拿赵瑾作赌,她回身看了朱雀门一眼,在心中盘算胜负的几率。
“公主,”谷怀璧隔空喊道,“别做无谓的挣扎了,今夜连死两位诰命,你觉得臣眼下还有退路吗?这世上的好男儿多得是,你何必这么执着于一个赵瑾?公主日后的路还长远着,又何必拿这千金之躯遭罪?”
“你今晚的话太多了。”秦惜珩淡淡地说道,她在心中算出了一个大致的结果,襄助赵瑾的人不多,但贵在都是百里挑一的好手,若是竭力相拼,倒不一定会输。
“察柯褚!”秦惜珩手上很稳,没有一丝一毫惧怕的颤抖,她的下巴抵在刀刃上,声音有些发嘶,“你今夜要是不能带着怀玉走,就是个孬种,我看不起你。”
“公主。”察柯褚喃喃叫她,这一刻五体投地,彻底臣服。
他从前不喜秦惜珩,并非是因为曾在骑射上败于她手,而是因为他对大楚皇室没有好感。可在这迫在眉睫的关键时刻,秦惜珩没有千金公主的娇气,她敢拿自己的性命保全赵瑾,足以说明她比很多男人都要有胆量。
“保护侯爷——”
羽林军中忽然来了这么一声,一直候在谷怀璧身边的陈参毫无征兆地举起横刀刺向他,又对秦惜珩道:“公主,别做傻事!”
谷怀璧闪得快,却还是被伤到了胳膊,他没料到陈参会倒打一耙,这场突变令他猝不及防,是下便喝道:“陈参,你干什么?胆敢助这乱臣贼子!”
“老子受够了!”陈参吼道,“邑京是什么模样,我再清楚不过了。此乡非我乡,我当牛做马地侍候你们这帮大爷,我受够了!你问我干什么?我干的是我的前程!”
他说完,又对着同在此处的二营禁军道:“各位兄弟一场,我陈参今日撂摊子不干了!今日谁要阻拦我跟着侯爷离开,我遇神杀神,遇佛杀佛!”
“老子也不干了!”混杂之中,继而又有好几道声音跟随而起,谷怀璧惊在原地,看着倒戈之声越来越大。
陈参领着的南衙二营成了赵瑾的新助力,朱雀门下兵戈相向,声势震天,身着盔甲的二营禁军很快就遮住了赵瑾的身影。
秦惜珩横刀而立,替赵瑾继续争取时间。城下混战一片,局势已非谷怀璧所能把控,羽林军被二营禁军阻隔着,朱雀门下,陈参已经开好了路。
“走!”这样的机会难能可贵,察柯褚最后看了一眼秦惜珩,不得已之下狠狠地一抽马身,头也不回地带着赵瑾跨过了城门。
“阿珩。”赵瑾眼中渐渐恢复了焦点,她从混沌中拉回了自己的魂,嘴里低声念着秦惜珩的名字,忍着后颈上的疼,在察柯褚怀中挣扎起来,“放我下去!”
“别动!”察柯褚用手臂捆紧了她,单手御马。
赵瑾回头看向后方,在人群的缝隙里看到那个单薄的身影静立城门之内,她纤细的手腕握着刀,置于颈下一动不动。
这一眼于赵瑾而言可谓是魂飞魄散,她以更加剧烈的动作在马背上与察柯褚抡拳,怒道:“放我回去!”
察柯褚忍痛挨了赵瑾一拳,依然护着她不放,说道:“今天我听公主的!”
他的声音里透露着冷漠,在赵瑾耳边吼道:“你们大楚人说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今夜我们走投无路,可是迟早,我们一定还能回来!”
“你他娘的给老子闭嘴!”赵瑾破口大骂,与他争抢缰绳,“那是老子的亲娘!那是老子明媒正娶的媳妇!你他娘的要老子把她们丢在这地狱里?”
理智丧失之下,赵瑾再次一拳递出,察柯褚这次没有顺着她来,稳稳地挡下后,与她对骂:“赵瑾你他娘的还是先掂量掂量你自己!你看看这跟来的还有几个人!你要现在回去,他们能把你啃得连骨头都不剩!你是公主拿刀抵着脖子换出来的!你死了不打紧,你要让公主当寡……”
话音未落,一阵沉重的闷声自后方传来,赵瑾闻声望去,朱雀门的转轴启动了,铁钉大门如两堵高不见顶的山,将邑京分隔成两个世界。
“阿珩——”
秦惜珩听着后方这声近乎绝望的嘶喊,眼泪断落成珠。
仪安公主的近卫在主子的吩咐中关上了皇城的大门,逐渐变小的缝隙还在演绎着皇城内部的变动,前排的羽林军举着火把围住了秦惜珩,她手上握着刀,却没再有任何的反抗。
察柯褚趁机狠狠地抽马,惨烈的嘶鸣声席卷着朱雀门内外,赵瑾在泪目中看着秦惜珩的身影越变越小,只剩那温柔的笑印在脑中,挥之不去。
千里之外的朔方城外,程新忌跪叩北方,在风的呜咽中含恨咽下眼中的泪,无助地抱紧了这世上最后一个与他有着血脉亲缘的程攸。
“我大哥没有错。”他哽咽着将这句话说完整,肩上迎来了郭浩的轻轻安抚。
“朔北不能留了。”郭浩对他道,“你带着世子走吧。”
程新忌心中一慌,问他:“那你呢?”
郭浩道:“我得回去,我不能让朔北失去辎重的调运。我站在这个位置,比任何人都知道这里意味着什么。阿忌,我不会让我牵涉其中,同样,你也要保重。我就在这里,我会等着你带着真相回来。”
他将程新忌二人扶上马背,用力地在马后臀上抽去,马吃痛着嘶鸣,踩着坚硬的铁蹄消失在了雪夜中。 ',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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