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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贵妃使把力!”接生嬷嬷扔了剪刀拽开她的伤处,抬头来喊了一声。
“啊——”林佳书咬着软木,还是惨叫了出来。
温热的血正往外流着,林佳书已经疼到麻木,她觉得肚子空了,可撕裂的痛却还在环绕着她。
婴孩的第一声啼哭打破了产房内沉重的氛围,俞恩赶紧去问:“是皇子还是公主?”
接生嬷嬷剪断了脐带,报喜地说:“是个皇子!”
俞恩提着的一颗心终于放下,才出产房便见秦潇急不可待地要进去。
“朕听到孩子的哭声了。”他拉着俞恩迫切地问,“是姑娘还是小子?”
俞恩给他道贺,“恭喜圣上,是个小皇子。”
秦潇就要进去,俞恩又道:“圣上,里面脏得很,还是等下人们收拾干净了再去吧。”
“不脏不脏。”秦潇不管不顾地要进去,突然又记起什么,回身对俞恩道,“还请姑姑替朕去母后那边报个喜。”
“是。”俞恩在原地静停了半晌,叹了声气正要走,忽闻里面惊慌大喊:“糟了,好多血!”
林佳书看着忧心不已的田氏,很淡地露出个笑,“娘。”
她看着这里忙忙碌碌的一群人,知道生命正在快速地流失。田氏握着她的手,心疼却又无法言说,只是默默地流泪。
林佳书道:“娘,我想回家。”
田氏捂着口鼻缓和着对她的心疼,点头道:“等你好了,就回家来。”
林佳书无力地笑了笑,在模糊的视线中好似看到了秦潇。
一屋子的宫人对他行礼,秦潇摆摆手,径直来到林佳书床边,急切地问她:“佳书,你怎么样?”
林佳书任他捧着手,说道:“我陪不了圣上了。”
“胡说。”秦潇用袖子给她擦汗,“佳书,我已经把圣旨拟好了,是皇后,你以后就是我的皇后。咱们有儿子了,他是太子。”
林佳书虚弱地摇头,“我坐不住这个位置,二郎,我什么都帮不了你。”
秦潇道:“我说你坐的住,你就坐的住。”
林佳书看着他,眼泪垂流下来,“可我好怨你啊,我姐姐……姐姐一家……”
秦潇没有半声辩解,陪着她无声地落泪。
林佳书又道:“我当初不该跟着姐姐去那场私宴的,这样一来,我就不会遇上你了,也就不用从东宫住到芷兰宫。二郎,我后悔了,我想回家。”
秦潇含着哭音道:“等你身子好了,我们就回家。”
“回不了啦。”她笑着给秦潇擦干了泪,“三郎胆子小,又贪玩不爱学,你不要怪他。”
“我不怪他。”秦潇勉强笑着,“我拿他当我自己的兄弟看待。”
林佳书点头,“还有石昭容,你不要怪她,是我主动提起的,她并不知道。”
秦潇答应,“好,我不怪她。”
林佳书用最后的意识想尽了一切事情,直至实在是没有什么要说了,才问道:“我能看看孩子吗?”
秦潇赶紧让人把孩子抱来,强忍着笑意对她道:“佳书你看,这孩子长得多好。”
林佳书看了半晌,觉得眼前眩晕,声音逐而弱了下来,“是啊,像二郎。”
宫人端来刚熬好的汤药,“贵妃,快把药喝了。”
林佳书抿着嘴,看了秦潇一眼后,摇头道:“不吃了。”
她不愿看着姐姐一家阴阳两隔,而她却还好好地活在这里,她做不到像从前那样对秦潇心无隔阂。
深宫里的夜那么漫长,她不知等过秦潇多少个时辰,每每梦醒,她习惯地去触摸身旁,可那里冷冰冰的,她便觉得孤独没顶而来。
她能有多少年的花容样貌?能有多少耐心陪着秦潇继续往下走?她不敢赌,也不想知道。
熏香里的花气沁入了肺腑,林佳书辨认出了几种,这是腊梅、忍冬、茉莉、幽兰……还有一种香。
但她想不到还有一种什么香。
视线正在归于模糊,她疲虚地睁不开眼,口中挣扎地再喊秦潇:“二……”
秦潇知道她正在叫着自己,拥紧了她将耳朵贴近她的嘴唇,说道:“我在这里。”
“……郎。”
半音之后,内室之中全都归于了平静,宫人们跪地成片,清晰地听到了秦潇的抽泣之声。药汤放置一旁,还在翻滚着溢出热气,在那不起眼的角落里,氤氲青烟淡下了颜色,兽嘴里的香料已经烧了个干净。
第188章 联手
秦潇搂尸恸哭,嚎啕出声。
明明在几个时辰前,林佳书还在陪着他用膳,他还与她说,晚上会早点来芷兰宫陪她。
也不过是短短几个时辰而已。
夜色如约来临,秦潇遣散了所有人,他没点灯,就这么感受着林佳书的身体逐渐冰凉,最后僵硬成铁。
他忽觉一个人活着,好似也没什么意思了。
室内的香气断了,秦潇双眼空洞地望着黑暗,不知为何突然想到了宫人将孩子抱给他时说过的一句话。
“小皇子虽是早产,个头却和寻常足月生的孩子差不了多少。”
他蓦然捕获到这一幕,忽然又是深想,若这孩子是足月出生,那生产的时候……
秦潇骤地起了一身寒颤,迅速起身叫来芷兰宫的首官宫人秋白。
“圣上。”秋白见了他就要跪,秦潇手一抬,“不必了,站着说话就好。”
秋白问:“圣上有什么吩咐吗?”
秦潇道:“朕要你将今日出入产房的人全部写下来,还有那些用过的药也要写。”
宁太后从佛前起了身,这才来问俞恩,“那边如何了?”
俞恩道:“回太后,林贵妃殁了。”
宁太后很是平淡道:“嗯。”
俞恩又道:“圣上很是悲痛,现在还守在贵妃身边,连刚出生的小皇子都没看几眼。”
宁太后道:“林氏不能留,长痛不如短痛。有她在,潇儿去不了旁的宫苑,别的就更不用谈了。”
俞恩顺从地点头,说道:“圣上多半要立小皇子做太子,太后可要将小皇子接来照养?”
“也好。”宁太后道,“总归是现在只这一个孩子,我亲自看着倒也放心。”
“太后!”一名宫人着急地进来,禀道:“石昭容在宫里悬梁自尽了。”
“什么?”宁太后鬓角一抽,问道:“什么时候的事?”
宫人道:“也是才发现的。听闻贵妃早产皆是起于石昭容多言,圣上也斥责了石昭容几句,不许她在芷兰宫停留。想来昭容是怕圣上责罚,这才自寻了短路。”
宁太后咬牙切齿道:“真是个孽障!我怎么会生出这么个没用的东西!还不如当初直接掐死了事。”
俞恩问:“现在可如何是好?石昭容的父兄只怕要对圣上有怨怼。要先告诉宁相吗?”
宁太后点头,“你亲自出宫一趟,将事情都与大哥说清楚,请他给个定夺。”
车马在宁宅的后院停下,俞恩敲门入内,将刚要准备休息的宁澄焕和宁澄荆都惊动了。
她仔细说完,对两人一拜,“太后要问的就是这些,还请两位老爷早些回话。”
“嗯。”宁澄焕点头,“你先回去吧,石进那边,我会想法子的。”
待她走后,宁澄焕忍不住摔了一只盏。
宁澄荆看他一眼,道:“大哥气也没用,事情都已经这样了。”
“我真是上辈子欠这祖宗的。”宁澄焕头疼半晌,坐了片刻后,说道:“大不了就将枢密院的位置给石进留一个,等到明日我先去探探他的口风。”
秦潇暗召御医院的医正问完话,摆摆手让他离开。
整个芷兰宫被他遣散空了,他摸着黑再次踏入这无比熟悉的内室,不敢燃烛。
血腥气还隐隐地弥布着,月色洒下几缕光从窗棱里透入,勉强能让秦潇看清这里的一切。
“阿珩,你说的没错。只是等我现在明白你的话,已经太迟了。”他走到林佳书沉睡的身体旁坐下,兀自言语,“你比我通透,早早离开这里算是解脱。我们都是她的棋子,都是。” ',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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