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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么无聊的谜面都能博你一笑,该好好谢谢出这个字的酸秀才。”
“甜言蜜语一两句也就算了,说了一天了,不是要带我来看漂亮姑娘吗,就知道挡着,碍事。”她张望四周,又咧开嘴冲我笑,灯火亮色照清她眉眼弯弯。
“看我一个人就够了,帮你挡风,怕你生病要我侍奉,麻烦。”我也算天生丽质了,是比她逊色一点,平日不施粉黛,好不容易画好妆容,面若桃花唇红齿白美得不可方物,灯影跃动更了不得了,当然只能看我一个。她若不看,我岂不白白打扮,我自己也看不见呐。
越过灯笼墙和纸做的艳丽繁花,我勉力笑得温文尔雅,大概与柳如清别无二致。江依出来玩耍,难得开怀,提着灯跟在我身旁,灯火照清她的脸,鼻尖都冻红了,还缠着我买冰吃。我说不如饮酒,好歹能暖一暖身子,她当真从袖子底下掏出一个小瓶,开盖喝了一口,拧好放起来,后来再握她手,是很暖和。
喧嚣散去,她便困倦了,回程的马车上枕着我的肩闭目养神,道:“你先回去吧,今夜我得一个人睡,明早记得叫我。”
也许是我不知道的习俗,明天正好月圆,那就明天再和她出来,说不定人更少一些,不会像今天这么挤,什么都看不清。
“送你上去。”
“好。”她把灯杆放在我手里,四指交握四指。
我指着屋外一片白茫茫的雾,“过会儿皇城会放花,一年到头也就这个月能多放些,很好看,会放很久,整个天幕都能照亮,要记得看。”
“知道了知道了,倒是回去啊,灯拿好。”她见我不动,靠墙合上一扇门,“不走?我沐浴,留在这看?”
江依今天心情很好,撒娇像在学堂拿了名次回家讨赏的孩童,脸不红心不跳,信誓旦旦的。
想起从前她那么多次拉住我的手,将我往门外推。今日元夕,早该做些元宵,也不知道她吃不吃得惯,小桃嘴馋,常常提前半个月肚子开始叫唤,没她在耳边聒噪,竟把这个给忘了。都这会儿了,现做也许来不及,那就不回去,灯笼靠在角落里,我一个人在门外的连廊守着,一会儿她听见响声推门出来,一眼就能看到烟火和我。
今天格外冷,远处雾蒙蒙的,江依洗得很潦草,很快回了卧房,我听她从书架上拿了本书。今夜月色正好,格外冷些就格外冷些吧。
可别翻两页就着了,还要看花的。
其实我还是不明白,好好一个大小姐,为什么放着全家团圆不顾,在这跟我一块游游荡荡,才执掌一家酒楼就做起甩手掌柜,平日里似乎也没正经事做。
“书文!”
隔着一扇门听到她叫我,应是窗边影子暴露,让她知道了,推门推不动,嘎吱响了一声。我没出声,屋里静悄悄的,她哑着嗓子,倒吸一口凉气,之后断断续续念起我的名字。
有时不带姓,有时念不到“文”就止住了,像有人掐着她的喉咙逼迫她吞咽。我能听得出,其中的情感不像是被强迫,由心而发却戛然而止。
偶尔偶尔,夹杂一些甜腻的黏欲,听起来就像粘连的藕丝。清脆的一声裂开缝隙,余下的细线却缠缠绵绵,无法绝断了。
完了。
就是傻子也能猜得出。
人之为人,不是木头做的大都有情欲,我也有这样的时候,但都静悄悄的,不知道为什么要那么叫,为什么要不听念我的名字。之后呜呜哭起来,一阵啜泣之后才睡下。她后来叫我很多声“书文”,声音端正俏丽,实在不能和那天偷听来的黏腻联系起来。
我没敢惊扰她,悄无声息逃走了,夜里睡不着,心脏咚咚咚打鼓一样,像卖货郎手上的拨浪鼓,好困,又睡不着,连心跳声都觉得吵,天快亮了才合眼,一直睡到了中午。
醒来之后在门前坐着,站起来绕着柜子转圈。
我入世几年,自问待人接物拿捏分寸,没有亏心的地方,即便有,即便有,即便有也不会走到这步田地。
楼下的正厅前,阖着一块竖起的门板,这块儿是平时进客的门口。我真是莫名其妙,烧昏了头,脑中拟出一个幻象,就站在我面前的这块地砖上,江依晒得满脸通红,用手扇着脸上的汗,站在两米开外的地砖上。那个时候天热,边上还挂着薄薄的帘子,隔绝蚊蝇用,无意中为她遮蔽了一点烈日。
她说我那时很忙,场子太乱,根本顾不上她,她不说话,也不叫人,在太阳底下等着,等了有一会儿我才看见她,弯腰跟她说了声您好,声音很小,却很庄重。现在毫无印象,已经忘了是怎么说的了。
“您好。”
“您好?”
“您——好?”
“您好!”
一阵寒气吹过,江依正巧推门进来,看我一脸凝重且正念着什么,吓得一个趔趄扶住门板。
作者有话要说:
墨书文:……被ntxl吓晕
江依:我多大了,没有才不正常吧!
墨书文:重点不是这个吧
因为是一方的视角,可能注意不到之前小江被打搅了,从那之后都会提前通知+加固门栓,就差在门框底下塞木锲了
谢谢审核!
第20章 烦而不绝
“明明答应我的,怎不做数了?”江依拉着我的手,撒娇似的扭扭身子,“哎,书文!”
她就喜欢这样,书——文——声音拉得很长。
我真的太想跑了。
“没有,就是起得迟了,现在收拾,不说我都忘了这事了。”
我答应过她回平江府老家,昨天出门时她还特意叮嘱过,一时给忘了。
我所擅长的交集是见了面说句话之后再无缘分,或是生意往来,不讲人情。非要跟陌生人走一道住一块,天天在屋檐下能看到要是相处几日熟络起来也就罢了,不相熟,见了面该不该寒暄该不该招呼,都是学问。小桃家中人丁尚且不算兴旺,我见了都不知该如何应对,何况她,要是她家里人问起来,将我层层围困,当间质问,答不出话就不让人走,不如杀了我。
我自小就不喜欢见生人,说话都不利索,嘴上一磕绊,手上也错漏一堆,做生意是没办法,另当别论。本来就不好应酬,去别处肯定更不自在。她说那好,那就不见,自家在外面有住处,就我们两个。这是我们商量好的,她真是很为我着想。
这下真的不如杀了我算了。
“不用带那么多衣裳,车上有暖笼,样样齐备,地方宽敞,都预备好了。”看她一脸欣喜,想必到时候去哪玩都安排好了,我不能回绝。
“要是太慢就换马匹,不急就慢慢赶路,到一个地方换辆车,走官道。”她扔我一袋沉甸甸的银钱,“一诺千金重,答应我了,不能食言。”
江依很好说话,她心肠好,予取予求,随意自在的性子,遇上认定了的事就开始刁蛮无理,像跋扈的宠妃。明明是她生辰,非要我跟过去,哪怕指腹,能遇到她实为幸事,已经是上辈子受了半生的罪吃了半生的苦好不容易换给我的,可眼下,江依真的有意,实在太不公平,怕是要辜负她了。
“不急着动身不是因为忘了,今晚月亮会很圆,本想带你去看。可惜。”我不知道自己在说些什么,为什么要这么说,随便找个理由敷衍搪塞,实则已经怕得手心出汗了。
江依不以为然,“哪里可惜,想赏月,皇城脚下不如郊外,天地开阔,没了那些遮挡,在哪看都是一样的。这是新配的药,之前的吃完了吧,新开了几副,虽说特意避开了你癸水的日子,还是常备着,到了荒郊野岭再疼,大夫都找不着,可是我带足了器具,烧开热水还是够的。”
江依把纸包拎起来转了一圈给我看,塞进我装衣裙的包袱里,手都被吊药材的纸绳勒红了。我小时候太贪玩,抓药时好用一些药性极寒的,不跟别的药一样苦,我当零嘴吃,大概是这样落了病,或许是天生会疼,究其原因,我也不懂。 ',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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