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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说话……林韵声……”她带着哭腔的声音,在风里发抖。
“我让你说话!林韵声!”她一头撞进对方的烟雾里,用力抓住她的衣领,逼迫她将注意力放在自己身上。
陈谨悦的眼泪啪嗒啪嗒滴在手上。林韵声伸出手要帮她抹掉,被陈谨悦一掌拍开。
“你别碰我……”
林韵声的眼睛凝上一层霜,“你好像回来之后一直在因为我流眼泪。”
“我感觉自己好失败,我们怎么会变成这样……小谨……”她语气淡然,透着绝望。
“你今天才觉得失败吗?林韵声。”
“过去六年,哦不,是六年半,我在你看不见的地方,为你流的眼泪你过问了一句吗?”
“你回答我……什么叫把我骗回来?”
林韵声重新抬起那只被拍开的手,隔着妹妹的袖子捏住她的手腕,从衣领上带下来。
“我一直知道你为什么回国……”
陈谨悦愣神好几秒,“你故意的?”
——「是假的。没有 David, 也没有男朋友。」
——「我知道。」
——「你看我这次去医院啊,也不是什么重要的大事,结果你姐还找人来帮忙,她从来不喜欢麻烦别人的。你说是不是。」
——「嗯。」
过去的对话在陈谨悦的脑子里连成一条线,开始一点点缠住她。
然后这线又断成眼泪,一滴一滴砸在地上。
“林韵声,你怎么可以这样利用我的爱?”
倘若她还在国外,有些伤口就算没有痊愈,但你不去碰它,就还能自我麻痹地生活在伪装里。
可林韵声不仅要提醒她伤口还在这里,甚至要大费周章哄骗她,然后再撕开她的结痂。
“你把我骗回来,就是为了肆无忌惮地伤害我吗?”
她哭得脱力,抽出自己的手,蹲下身子抱着膝盖,“……你知道我总会忍受的,从我回来的那一刻,你就知道我根本放不下你,是吗?”
林韵声站在她身前不说话。
她此前所有用于告知自己理性客观的教条都哭碎在眼泪里,回想自己在海城的这一个多月,她的纠结、忐忑、希望与憧憬,都是属于她一个人的。
而她的姐姐林韵声,从她回国的第一天就是游戏的掌控者。
林韵声知道她会回来,也知道她还爱她。
简直错得离谱。
陈谨悦的眼泪洇湿了衣袖,她维持着这样的姿势,然后抬起头,看林韵声。月亮挂在她的身后,而她不再是那颗死寂的白矮星,她变成了能把一切吞噬给自己的黑洞。
糟糕透顶。
她凝望着黑洞,强迫自己找回冷静,她说:“随便吧,林韵声。我早就习惯了你的沉默……”
“我马上就要离开了,不,我会……我会尽快就走。”
“我痛苦得要命,却还要一遍一遍告诉自己,这是合理的,这是正常的,这是你的人生,你有选择的权利……”
她声音越来越小,头又一次垂下去,她以为林韵声不再给她任何回应,可对方在听到「离开」后,却像失去理智的暗星,引力在她的四周坍缩。
“陈谨悦,你是不是早就做好要离开的准备了?”她声音居高临下地从上方传来。
蹲在地上的人不看她,她抹掉眼泪,脸颊那块在冷风里变得生疼,像要裂开一样。
“我没告诉过你吗?我总会走的。”
陈谨悦起身准备离开,林韵声暴戾地拉住她的手腕,不让她再走一步。
“放手。”
林韵声不理会她,眼睛红得更厉害,却像不管不顾那样对上妹妹的眼神。
陈谨悦气极反笑,“你是不是不甘心?”
“你说什么?”
“是不是我放弃这一切本不在你的计划内?你不甘心对吗?”
“林韵声,我也要开始我的新生活。”
“新生活?” 她用力拉了一把陈谨悦的手,让她离自己更近。
“是的,新生活。太累了,已经不想喜欢了。”
——「太累了,已经不想喜欢了。」
这句话将林韵声带回妹妹高一下学期的家长会,历史总是不断重演。
她因为这句话辗转反侧无法入睡的夜晚,那个凌晨两点被敲响房门要去煮一碗面的夜晚。
她允诺了一句「可以……」,让一切名正言顺获得默许的夜晚。
——「我想这份爱是不应该出现的。」
她紧紧捏住妹妹的手腕,不管她疼得出声。嘴里吐出荒唐的话来:“陈谨悦,太晚了。过了九年你告诉我太累了?”
“我一直觉得,你对我的爱是被我诱导出来的。那时你还小,你分辨不出。它本来有机会回归到它该有的位置,是我,是我给了你信号继续下去,让这一切再也回不了头。”
“太晚了,陈谨悦,已经没有‘不想喜欢’这个选项了。”
她说完,就不讲道理地吻上妹妹,濒死的挣扎夹杂在她的气息里。
陈谨悦猛然挣脱她,就着推开她的力气,让自己也重重地砸在了阳台门上。
“林韵声?!你确实疯了!”
她又一次开始流眼泪,“你有男朋友……你把我摆在什么位置?”
林韵声语调失去平衡,“你说你知道我爱你,你知道我和他之间什么都没有。为什么要一遍一遍提起他?”
“什么都没有?上次你这么告诉我,紧接着下一句是‘你在考虑’。我像个傻子一样等你考虑,妄想你会选择我。林韵声,我到底等来了什么?”
“一个错误你要我犯几遍,下次等来的会不会是你要结婚的消息?”
“林韵声,就算你结婚我也可以祝福你了,你怎么连我和赵曼出门散个步都不许?”说到这里她竟然被这荒唐的事实气得笑了一声。
她撕碎了彼此最后那点体面,让伤口清晰可见地在黑暗中抽动。
林韵声已经没有耐心再站在阳台与她理论自己毫无胜算的荒谬行径。
她钳住妹妹的手,拖着她穿过客厅,打开房门。
——陈谨悦第三次进入这间房,却没想到是这样的情况。
房间窗帘大开,在月色里勉强看清路径,陈谨悦挣扎着,怎么捶打对方都不起作用。林韵声狠了心锢住她,打开主卧浴室的门,挑开龙头开关,清冷水流从那一处冲出。
她抓着陈谨悦的两只手,抹上洗手液在冷水里冲洗。随后将她带出浴室,摔到床上。
林韵声走去门边,反锁住门,「咔哒——」一声响。陈谨悦在这声音里,闭上眼睛,不再挣扎。
她沉入旧梦里,梦里是林韵声自行车后座飞扬的发丝,是雨天的那把伞,是她小时候第一个冲出校门去找等她放学的姐姐的期待。
还有梅园漂亮的梅花,它们现在该落了吧?
南城今天的天气还好吗?海风还是那么温和吗?
眼泪划过她的眼角,她仍然不睁开眼,她感受到床在下陷,林韵声的气息扑面而来。
她用没有波澜的声音问她:“林韵声,你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吗?”
换来了她习以为常的沉默。
她缓缓睁开眼,双手抚上眼前人的脸,林韵声的眼睛又是红红的。
眼尾那颗痣啊,勾走她的心神,藏匿的她爱意。
“你知道吗?”她又问。
林韵声的眼泪忽然滴下来,滴在陈谨悦的脸上,和她的眼泪溶在一起滑落。她这辈子第一次看林韵声落泪。
——「如果可以,她这辈子都不愿看到。」
结果最后连这点小事都没能如愿。
她颤抖着手替她擦掉泪水。这件事,林韵声为她做了太多次,而她是头一回。
她听见林韵声用她受不住的哭腔叫她: “小谨……”
她心软,她恨自己又心软。
陈谨悦深吸一口气,眼泪卧在眉眼间,她伸手去解自己的领口,然后第二次抓上姐姐的衣领,把她带下来,在眼泪里和她接吻。 ',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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