黛黛颔首,“奴婢已经收拾好东西,只等公主起床。”
这样着急回去,定然是姑苏出事。
谢柔嘉想起昨夜宴会时裴季泽中途离席,回来时面色极为凝重。
只是她隐约记得,他说的是好事。
她虽与他成婚已有半年内之久,可对于他家里的事情实在知之甚少。
她木然地由黛黛盥洗梳妆,待下楼时,迎面撞上裴季泽。
眉目若雪的男人一见她起来,好似冰雪融化一般,握住她的手,“起来了?”
谢柔嘉道:“现在就要走?”
裴季泽颔首,“用完饭立刻就走。”
谢柔嘉不解,“何事这样急?”
裴季泽沉默片刻,郑重道:“微臣要带殿下见叔父。”
谢柔嘉眼神里闪过一丝惊讶。
她到姑苏次日,就提出见裴温,当时被他以裴温在庄园里修养由拒绝。当时她只以为是他的借口,却没想到他竟要主动带她去见裴温。
这段日子以来,她对裴季泽也算是有了重新的人认识,思及当日种种,也知晓自己对他抱有偏见,沉思片刻,问:“裴叔叔,并不好,对不对?”
裴季泽道:“眼下微臣来不及同殿下解释,咱们用过饭后就要出发。”
心中隐隐不安的谢柔嘉颔首,“也好。”
两人用罢饭后,行装也已经打点好。
离开前,谢柔嘉忍不住回头打量着眼前住了数月的小院。
鄂州之困已解,裴季泽身为御史,一个江南道有十几个州县,要监察地方官员,调查各地地方官的政绩与操守,了解民生疾苦等,不能某一处常住,恐怕以后不会回来。
她望着院中那两个堆在柿子树下的雪人,心中陡然生出不舍之前来。
正走神,一只温暖的大手握住她的手。
是裴季泽。
他替她紧了紧身上的红狐裘,“待一切事宜处理好,得空时微臣再带殿下来瞧瞧。”
谢柔嘉神色淡淡,“没什么好瞧的,本宫在这么个小地方待了那么久,早已经腻味。”
他沉默片刻,道:“走吧。”
马车一路驶出巷子,行了约有一刻钟的功夫,突然停下来。
只听赶车的马夫道:“公子,路被人堵了。”
谢柔嘉还以为出了什么事儿,推窗向外张望,顿时呆楞住。
只见漫天大雪里,鄂州城内那条宽不过三丈的主干道两侧站满百姓。
而道路中央的是十几个一袭绯袍的官员,乃是江南道的十数个刺史,为首的则是郑远与安道和。
众人见裴季泽搀扶着谢柔嘉下了马车,连忙迎上前来见礼,而沿途的百姓们则朝他们参拜,高呼“裴青天”与“安乐公主”。
谢柔嘉望着一张张在寒风中冻得通红的面孔,不禁有些动容。
她从前在长安,百姓们怕她敬她。
而今在鄂州,他们依旧敬她,可这份敬却与长安百姓心中的敬而远之完全不同。
她突然就理解裴季泽这段日子以来,几十个日夜不眠不休的动力何在。
也许,这就是为官的意义所在。
【为民请命】
不过简单四个字,里头却不知包含多少血泪史。
就连一向清冷疏离的裴季泽也微微红了眼眶,对郑和道:“本官不是特地嘱咐过,本官会同殿下悄悄离开,莫要如此劳师动众。”
眼眶通红的郑远道:“是他们得知裴御史同公主今日离开,非要来相送。鄂州百姓们的命是裴御史与公主所救,他们要来向二位道谢,下官不敢拦,也不能拦。”
言罢,自袖中取出一份血书呈上前,向裴季泽与谢柔嘉一揖到地,哽咽,“这是连同下官在内的各州刺史以及百姓们的万民书,若是将来朝廷追责御史私用税粮,下官愿与怕御史一力承担。”
其他的各州刺史闻言,亦都如此。
裴季泽将囊括着数万百姓心血的血书接过来,向在场所有人敛衽还礼,“裴季泽亦在此多谢诸位。”又见此刻雪势渐大,劝众人离开。
可众人却迟迟不肯散去。
裴季泽与谢柔嘉知晓他二人若是不离开,恐怕其他人也不肯走,只好先行上马车。
谁知马车车轮才转动,一马蹄声响起。
围观的百姓们自发让出一条道来,远远地瞧见有人纵马前来。
他在距离谢柔嘉与裴季泽一射之地翻身下马行礼,呈上一将一天青色的包袱皮。
文鸢忙上前去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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