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鸢道:“公主可要回家祭拜驸马?”
府中并未替裴季泽设牌位,若是要祭拜,须得回裴府。
“不去,他都已写了和离书给我!”眼神倔强的女子想也不想拒绝,“我往后余生,都不会去祭拜他!”
文鸢遂不再劝,服侍她起身。
用完早饭后,谢柔嘉正坐在榻上逗弄儿茶,外头有人来报:裴侍从来了。
听得这声“裴侍从”三个字,谢柔嘉鞋子都未穿,下意识就要往外走,被文鸢拦住。
文鸢用充满怜爱的眼神望着她,“是五公子。”
谢柔嘉这才想起来如今的裴侍从是裴少旻。
她在门口呆站片刻,吩咐,“请他去正厅稍作片刻。”
一刻钟的功夫,换好衣裳的谢柔嘉去正厅见客。早已经侯在厅内的裴少旻一见她来,起身向她敛衽行礼。
谢柔嘉打量着眼前愈发稳重的少年,开门见山,“可是有事?”
裴少旻道:“今日我来,是想请嫂嫂见一个人。”
谢柔嘉心里一动,“谁?”
裴少旻一脸凝重,“嫂嫂去了便知。”
*
半个时辰后,谢柔嘉出现在裴府的秋水馆院门口。
这里曾是楚玉的地方。
谢柔嘉心中隐约有了猜测。
当日卫昭的事情早已经真相大白,事到如今见不见她又有什么所谓。
她正要告辞,裴少旻像是瞧出她的心思,道:“当日阿兄派人寻了她很久。前些日子锦墨才寻到她,便立刻将她带到长安来。我想,嫂嫂应该见一见她。”
谢柔嘉想了想,与他一同入院。
才进院子,谢柔嘉就瞧见锦墨伫立在院中,见他二人来,忙迎上前行礼。
当初锦墨并未随裴季泽去朔方,而锦书事后也没回来。
此刻见着锦墨,谢柔嘉心里有一种说不出的感受。
锦墨望着她,许是想起旧主,微微红了眼圈。
谢柔嘉慌忙转过脸去。
她不想看见任何人在自己为了裴季泽掉眼泪。
锦墨亦察觉到自己失态,定了定心神,叫人开门。
谢柔嘉缓缓走上前,只见一个披头散发的白衣女子抱膝坐在榻上,脚上还戴着一条锁链。
一旁的锦墨解释,“她精神状态不大好,会伤人。”
她这时似乎听到动静,缓缓抬起头来。
谢柔嘉待瞧清楚她的模样,顿时心中一骇。
只见眼前瘦得皮包骨头的女子面色惨白如纸,眼下一圈乌青,脸上还有新旧两道疤痕,形容十分可怖。
她竟成了这副模样。
对方望着她瞧了好一会儿,像是突然清醒过来,立刻扑上前来。
就在快要扑到谢柔嘉跟前时,那条戴在脚上的手链起了作用。
挣扎间,锁链发出哗啦的响声。
只差一步之遥的女子朝谢柔嘉伸出满是血迹的手指,“泽表哥呢?是不是你叫泽表哥莫要来见我!定是因为你,否则泽表哥不会不会见我!”
谢柔嘉下意识看向裴少旻。
裴少旻低声道:“她一直不肯相信阿兄已经去了。日日闹着要见泽表哥。”
话音刚落,楚玉指着谢柔嘉道:“定是你叫他骗我!”
谢柔嘉望着眼前形容癫狂的女子,神色淡然,“你有什么值得我骗?”
楚玉闻言,眼圈蓦地红了,“我不信,他怎么可能死,怎么可能!”
说着说着,剧烈咳嗽起来。直到咳出一口血,几乎喘不过气来的女子像是终于痛快,伸手抹去嘴角的血,满脸恨意地望着谢柔嘉,“都是你!是你害死泽表哥!”
文鸢见她事到如今还在颠倒黑白,上前斥责,“若不是你三番两次破坏驸马与公主的感情,驸马也就不会与公主走到无法挽回的地步!”
“不是我!”她捂住自己的耳朵,尖叫,“不是我害死泽表哥,才不是我!”
谢柔嘉望着眼前像是已经疯了的女子,不知为何想起乖巧懂事的阿暖,想起她当年的遭遇,不禁对她心生怜悯。
待她冷静些,谢柔嘉问出埋藏心底的疑问:“当年你父亲贪墨,害死无数百姓官员,也算是死有余辜。我实在想不通,你为何要如此恨我?”
楚玉愣了一下,竟“咯咯”笑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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