晏子奕难得说话没有夹枪带棒,“听李将军说,南部能坚持这般久,是你的功劳。”
“此言差矣。南部能坚守至今,同每一位南部将士息息相关,我只能尽我所能,出一份力。”
闻言,晏子奕面露欣赏,“此番回京,一个少上造跑不了。”
乍一听回京二字,宋锦安恍惚,不知不觉,她已在南部待足这样久。
“何时启程?”
“我等随李将军一同回去,约是两日后。”
晏子奕揶揄看向晏霁川,“回京后何时带宋五姑娘去阿碧那坐坐?”
晏霁川忙扭头去瞧宋锦安的反应,对上她讶异的眼。
“大哥,我有些话同小五私说,您先去忙罢。”
知晓年轻男女的心思,晏子奕了然闷笑声,大步流星走开。
见着屋内无人,晏霁川才歉意道,“我同你的假婚事还未同家里讲清楚。”
宋锦安不解扬眉,“你不说清楚晏家真当我要嫁进去可如何是好?”
晏霁川笑意稍僵,压下眸里的落寂,笑道,“此番回京我便会同家里说明白,只是如今我想去军中建树,还得委屈你借我个未婚夫的身份好狐假虎威。”
“是我借你的势才对。”宋锦安轻快打趣。
得了燕京带来的回京旨意,宋锦安边同南部锻造坊众人交代些打武器的心得,边同众人道别。
于倩倩是哭得最不舍的,拽着宋锦安的手半晌说不出一个字。宋锦安抬眸环视四周,最终只道句‘会有再聚时’。
阿三握着架小型模具走到宋锦安跟前,依依惜别,“这是宋五姑娘先前托我办的,我手笨,只做出个四不像。”
宋锦安小心翼翼接过东西,左右翻看。那枪口做得很是细致,摸上去光滑冰冷。她不住赞叹,“我想要的就是这个,多谢。”
听得这话,阿三才松口气,挤出个笑招呼兄弟们一齐朝宋锦安深深一拜。无言的决意便渲染于小小的锻造坊。
许叫那离别意扰的,宋锦安回京路上倒是少笑,多的时候便沉默遥望窗外。
空中漫着的飞絮缠在宋锦安的发间,似簇簇绒花,衬得人多分淡雅。
晏霁川带着茶水来时,便见她又是那般单手撑着下巴朝外看。他看着宋锦安瘦了好大圈的脸,忍住心酸道,“受委屈了?”
“这不是委屈。”宋锦安回过神,好笑地给晏霁川沏碗茶,“我能用毕生所学去做有意义的事从不叫委屈,这些苦也好,累也罢,都是值得,都是我的心甘情愿。”
“是我太狭义了。”晏霁川歉意接过茶,忽想到先前路上聊到的话头,不由得问句,“你说有个还叫见石的帮了你不少,可谢过他了?”
“离别时就找不着他了,想必是忙着回家照顾家人。”
“也是,如今南部正是休养的时候,薛大人那也忙,想是见石也不得空。”
忽,宋锦安瞧到柳州地带的大批难民,拧起细眉,“又是弃婴。”
晏霁川循声望去,不无伤怀,“没有粮食,便养不起。这是这般热的天,弃婴多了难保不会闹出瘟疫。”
思及瘟疫二字,宋锦安心口一闪,随即叫前方车夫的吆喝分去神。
车舆临近燕京,周遭大街小巷的景致便熟悉起来,满街的吆喝声连带着笑闹的声儿,个个头扎团子的小儿追逐玩乐,好不惬意。
宋锦安眉眼弯弯,一直因战事而绷紧的身子总算软下来。
“先送你回军营,去同付大人交代交代。”
“好。”
那刻着晏字的车舆一进军营大门,引得数十人围拥,为首的黄梨莺俏生生道,“宋五回来了?”
“是我。”车帘打开,绯色的软纱垂在宋锦安腕间,少女言笑晏晏,一双洗的发透的眸又大又亮。
黄梨莺抚掌笑道,“不得叫你宋五姑娘了,得是宋大人,如今都成了军器营监丞。"
宋锦安登时掩着唇,梨涡浅浅,她轻快下车走向黄梨莺,细问军营的安排。黄梨莺解释得细,连负责喂马的小兵要去哪都说道说道。
人群里周怀明满脸郁郁,双下白眼不善盯着宋锦安,“几月分别,真是刮目相看。”
宋锦安放缓笑意,扭头看向他,稍抬起下巴,“见着我不喊句大人?”
“你——我祖父可是前同判军器监事!”
“所以?”宋锦安挑眉。
登时,周怀明不情不愿扔下句大人匆匆离去,尾随的狗腿子退得七零八落。
车内晏霁川温柔注视着众人中的宋锦安,她周身的细碎晨光盖在面上,随她一颦一笑频频晃动。
阿九嘟囔句,“现下宋五姑娘靠她自己能力高升,有朝一日若是用不着晏家未婚妻的名头,公子你——”
话未说完,阿九眼睁睁瞧着晏霁川神情黯淡。
良久,晏霁川深吸口气,自嘲一笑,“我知晓,所以我希望,在那一日前她能为我回眸。”
可宋五姑娘当真会为他们公子回眸么?阿九心中无端想起那个叫人闻风丧胆的谢砚书。
“对了,你说谢府近日关门谢客?”
这下,阿九回过神,应道,“按理说谢大人早该回京上任了,却迟迟听不到一点动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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