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昭愣了愣,“啊”了一声。
薛白道:“这样饮酒……伤身。”
叶昭又低下头去,默默应了声:“好。”
二人又沉默着不做声了。薛白继续喝着酒,一杯喝了好一会儿才将将喝完。
场面一度有些过于静谧。
叶昭正斟酌着找些话题,刚要开口说话,却突然听见自远处传来几声熟悉的笑声:
“哈哈哈,我就说师父和阿昭一准儿已经吃上了。”
廖山高大的身躯当先自拐角处走上楼来,后面跟着神色冷漠的傅怀和微笑着的陆予。
叶昭倒是愣了愣,不知道他们几人怎么找来的。
傅怀显然还和他呛着,挑了个离他最远的位置坐下来。廖山活跃地说了几句,气氛一瞬变得好多了。
廖山迅速给众人满上酒,熟练地道:“今日日子特殊,咱们师兄弟几个也就不守那些规矩了,一起喝几杯。”
傅怀一张臭脸也终于便缓和了些,举起酒杯对薛白道:“师父,这一年来,我们几个又劳你费心了。”
薛白见他们突然如此正式,反倒略有些失措,便点了点头:“不费心,你们都做得很好。”
陆予接着傅怀的话头道:“我入师门最晚,却得师父许多照料。这一年来,弟子实在是获益良多。”
“嗯,”薛白准备端起酒杯,还没拿起来却又放下,“是你自己的用功。”
廖山也举起酒杯,收起了脸上嬉笑,正色道:“师父,我性子急,且总是不细心,常常做什么都做得不好。”他一口将酒喝尽,“但是你从未责怪过我这一点。”
廖山又倒了一杯,说起来便停不下来:“训斥我医术不精也好,课业不上心也罢,我都服气,是我做得不到位。但你从来不嫌弃我性子不好。学医之人的人,要么是像阿怀一般天赋卓绝,要么是像阿予一般勤勉坚毅,最忌性子焦躁。”
“我娘从前跟我说过,我性子不好,不适合学医。可我当时非要入师父门下,我爹娘都是老实人,实在拗不过我,这才同意。但师父你从没说过我学不了这本事,一句都没说过。师父,你从来都相信我们。”
廖山一口气说了许多,酒也连着喝了三杯,此刻眼神灼灼的,一瞬不瞬望着薛白。
薛白愣住了。他倒是从未想过,自己的徒弟内心原来是这么看自己的,他只是觉得自己做的是再正常不过的事。
薛白握着酒杯的手有些绷紧,面上却不动声色,道:“子征,学医从来没有性子好坏的区分,也从没有什么性子便一定适合的说法。谁都有资格,哪怕是街边的乞丐。为医者不必将自己标榜得多高,却也不应当妄自菲薄。”
薛白看着他们,一字一顿:“你们是我薛从源的学生,薛从源的学生,向来只做自己认为对的事情。你们的双眼愿意看向光亮,那就把黑暗与龌龊统统甩在身后。”
薛白说这话时眼睛是亮的,他的眼中好像有一盏明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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