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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扬起脸,挤出笑的同时也挤出了眼泪。
寒止帮她揩掉脸颊上的泪珠,皲裂的皮肤大片泛红。
“疼不疼?”
她眼里的疼惜很浓,但更多的是悲伤和无奈。
朝云不明所以,她不懂寒止眼里的情愫,只是单纯地摇了摇头。
“我不疼的,天儿热起来,就好了。”
寒止眼眶一酸,她霍然扬起头,藏住了眸中的水光。
少时,她的脸颊和手脚也常常被冻伤。
其实熬到春三月,天回暖就好了。
可摘月峰的峰顶整整二十三年都没有春日,只有茫茫不尽的冰冷。
“都会好起来的。”
寒止像是在同朝云说,又像是在对自己说。
两人手拉手走到漏风的棚下并排坐。
“姐姐,等等我。”
朝云熟练地搬开两缸酒坛,钻进了地下,须臾,她就将寒止赠予她的大氅抱了出来。
“我听这镇中的大夫讲,手太凉的人不好养,万不能惹上风寒。”朝云把氅衣搭在寒止身上,“姐姐快披上。”
寒止宠溺一笑,“你坐我身前,我罩着你。”
“哈哈……”
朝云笑得纯粹,也没拂寒止的心意,只是坐下时,稍稍有些羞涩。
姐姐生得……实在太漂亮。
她不是稚子了,当即就觉察出自己在害羞。
这种没由来的羞劲儿很快就散了,被寒止裹起来,她只觉得暖融融的。
多少个寒夜,她都会被冻醒,可只要握住父亲粗糙宽厚的手,她就不会觉得冷。
但那双曾将她高高举起,为她遮风挡雨的大手已然冷透了,她在这世上再无亲人,也再无归处了。
低低的抽泣让寒止心疼,她挠了挠朝云,惹得身前人哭着笑。
朝云也不敢反抗,只是软声说:“姐姐……不要。”
“别哭了。”寒止轻轻哄她,“仔细眼睛疼。”
“我……我没有亲人了。”朝云耷拉着脑袋,“我从此,就是没人可以依靠的孤儿了。”
“我也是。”
“啊!”朝云一惊。
屋外来了人。
乍漏的脚步声,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
太熟悉了。
寒止当即听出来人就是时璎。
她默然片刻才说:“我娘生我时遭了难,人就扛不住了,我爹一直想要个强壮健康的孩子,但我自幼就体弱多病,他越来越厌恶我。”
“直到——”
寒止咬了咬牙。
“他亲口提出不再认我这个女儿,我就再也没有爹娘了。每当有人问我的家世,我都难以启齿,我该如何告诉他们,我是个克死娘,又被爹抛弃的扫把星呢?”
朝云自责道:“姐姐,是我让你想起伤心事了。”
“不是的,是我一直都未曾忘记,是我一直都耿耿于怀。”
寒止浅淡一笑,无可奈何。
“可是……”朝云转过头,“姐姐为什么愿意告诉我呢?”
“许是同病相怜吧,说来不怕你笑话,我其实挺羡慕你的,至少,你爹爹很爱你。”
寒止眸光艳羡。
“所以,即使从今往后无人依靠,你也不能寻短见,独自一人也要好好生活,学会依靠自己。”
朝云鼻酸,转过脸抿唇忍住了泪,她哽咽道:“我答应了爹爹,就一定会做到。”
“姐姐。”
朝云握住寒止的手,“你也不能寻短见哦。”
掌心里的手太凉了,比她方才掰下来的冰溜子还冻手。
寒止一怔。
“好,我答应你。”
这话不像是承诺,更像是安抚。
她反握住朝云的手,“你要好好活。”
不是“我们”,只是“你”。
寒止在她身上瞧见了幼年时的自己。
她所有的惊惶和恐惧,寒止都感同身受。
“我会成为姐姐这样的人吗?”
朝云冷不丁问道。
“我这样的人?”
“是啊。”朝云眸光忽亮,“漂亮、温柔、善良……”
她掰着手指,细细数,“……还很有钱。”
“哈哈。”寒止被她逗笑了,捏了捏她的脸颊。
“唔——”
“你也会很漂亮,很温柔,很善良的……”寒止模仿她。
只是她没法用左手,没法掰着手指细数。
朝云也笑。
两人在漏风的棚屋里笑作一团。
少顷,寒止又说:“不必成为我,你会比我好上千百倍的。”
千万别成为我这样的人。
“我此行,不知前路如何,不便带你,淮州沧灵山有一人博古通今,透识天地,你若愿学得一技傍身,我便手书一封给你,你带着它就能上沧灵山。”
“我愿意!”朝云很是感激,“只是孟武……”
“他死了,不用再害怕了。”
朝云惊得语无伦次,“姐姐杀了他?” ',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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