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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渡喉间发紧,“师姐,你走了,师父也就跟着走了。”

寒止将头扭到另一边,没兜住的眼泪无声淌下来。

“你的身份,你们又同为女人,师父不能光明正大地提起你,五年前折松派满山都挂着丧幡的时候,她只能偷偷在自己屋里挂,如今都还没有取下来呢。”

晚渡转头看着寒止,“师父手臂上还有一圈丧环,环扣是打进皮肉里的,她一直在替你服丧,如若不是在客栈重逢,这丧环,我想她是要戴一辈子。”

寒止呼吸一滞。

难怪重逢那日,她抓到时璎臂膀之际觉得有些硌手。

“还有呢?我不在的时候,还发生了什么?”

时璎这个笨蛋还做了什么?

寒止的声音有些颤抖。

晚渡暗自庆幸。

她果真还是在意时璎的。

“师父总说她对不起你,我不知道她做了什么,但是她这些年一直在向你赔罪,专门罚掌门的长鞭,师姐见过吗?”

晚渡明知故问。

寒止猝然张大了眼,“她……”

“是,师父自己下的令,你走后的第一年,她挨了二百四十鞭,每月二十鞭,创处还未长好就再被抽开,如此一年,她背上,如今还有没淡散的痕迹。”

晚渡顿了几次,时璎浑身血气的模样,仿佛就在眼前,她险些说不下去。

“师父每次挨了鞭子,就会去禁地,我偷偷去过,她给你立了个衣冠冢,那石碑上刻着四个字——”

“爱妻寒止。”

寒止终于绷不住了,她用手捂着脸,滚烫的眼泪融化了她掌中的白霜。

“她也给自己立了一个,就在你的衣冠冢旁边,她该是早就动了寻死去找你的念头,只是她放不下折松派,也放不下我。”

晚渡听着她压抑的哭泣,再次湿润了眼。

“我听师祖伯说,师父其实是不想做掌门的,她被锁在掌门之位上,耽废了小半生。饶是如此,她还是尽心尽力守着折松派,你走以后,折松派上下行了改革,她几乎日日都泡在孤鸾殿和习武堂,我原先不明白,她既然不愿意做掌门,又为何还要这般废心力。”

寒止明白,她忽然就明白了。

晚渡突然就笑了,“师父说有人总夸她是美玉,她也要真的做一回美玉才行,师姐,这个人是你吧。”

寒止在点头间泪如雨下。

“师父这些年没日没夜地熬,我猜得到她的想法。她趁自己还清醒,尽快革除折松派的弊病,让师门真的得以振兴,这是她要对得起师祖,对得起掌门之名;她这些年用的手段其实很强硬,背地里没少挨骂,但她还是要做,这是她想保护我,我知道她刚继位的时候,过得很辛苦,她想让我轻松一点。”

晚渡胡乱抹掉淌过眼角的泪。

“师父不是不敢死,她是不能死,她日日都在想你,却又不能立刻来找你,她就这样日复一日地捱着,她必须要把你的衣裳放在身边,才能勉强睡一小会儿,从前你用过的手炉、炭盆,我每次见,都是一尘不染,梅林之后的药泉,隔日就有人打扫,她总说,你会回来的……”

寒止泣不成声,她那最后一点点的埋怨都没了。

“尤其是近两年,师父越来越恍惚了,私下无人时,她总是坐在山崖边发呆,即便我不匿息,靠近了她也不会察觉,她总说又看见你了,总说你回来了,我真的怕她会发疯。”

晚渡没有再流泪,她的眼神既坚定又悲伤。

“我其实第三年就明白坤乾十三招的最终要义了,但是我不敢说自己会,门中还有很多事情都一样,我其实都明白,但是我不敢说,我知道这样做很自私,但是我真的想留住她,我不是你,我只能用这样的方式留住她,我怕她见我能独当一面,把折松派的担子放下以后就会去寻死。”

晚渡重重拍了拍脸,“她太爱你了,她真的做得出来。”

她沉默几瞬,挪到寒止面前,求道:“寒止师姐,我求求你,你原谅师父吧,她自己不肯说,那我替她说——”

“她不能没有你!”

寒止眼眸震颤,半晌才道:“我没有恨过她,我也没法再恨她了。”

晚渡听到这话,唇角抽搐了几下,才像被抽干了力气一般向后跌去,她撑着石砖,先是轻轻笑了两声,而后大笑起来,颤音中带着哽咽。

“好……好啊……”

房门被缓缓推开,黎蘼浑身血气,一脸疲态,她接过贴身丫鬟递来的帕子,一边揩手一边走到寒止身前。

晚渡的话,她也听到了大半。

“人醒了。”

寒止连忙爬起来,身子向前倾倒,险些扑摔在地,她踉跄着向前走去,须臾停下,回头道:“姨母,谢谢您。” ',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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