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延似是出言应和,也似是意有所指。
沈惊鹤握住他的手轻捏一下,一切尽在不言中。
梁延又问:“你觉得,你那个三皇兄对她真有感情吗?”
“沈卓旻想什么都藏在心底,我看不出来,但大抵应是有那么几分宠爱的吧。”沈惊鹤道,“只是身为天家贵胄,真心在很多东西面前到底算不了什么……他会去频频找玉姑娘,我想也是跟琴坊幽静便于密会朝臣分不开关系。毕竟玉姑娘跟了他多年,又只是一介琴姬,谁会去刻意防着她呢?”
梁延想到什么,叹了口气。
“如此想来,她能提起笔给你写这封信,内心一定经过了很多痛苦的挣扎。”
沈惊鹤默。这封信虽然只是简单提了下玉家和玉蝴蝶的事,然而谁都知道,这并不仅仅只是一封信那么简单,而更多地是表达了一种态度。
“她很坚强,有自己的思考,又敢于去担当。”沈惊鹤轻声开口,“都说女子柔弱,可我却觉得,一旦她们内心定下了主张,有时倒反比男子更有一往决绝的魄力。”
梁延摸了摸他的头。
“对了,我忽然记起来,刚刚五哥在信的最后说,皇帝最近受了点风寒?”沈惊鹤问。
梁延回头望了一眼信的末尾:“太医入宫诊断后,都说是天气凉染上的小病。不算严重,只是春秋事高,好起来慢些罢了。”
“那沈卓旻最好祈祷这会儿京城议论别传进皇帝的耳朵里。”沈惊鹤微微一笑,“人一老,最怕的就是得病,更何况是一国天子。这一病,紧张起来,难免就更多疑多心。”
他又将目光放向天外,追逐着流云的尽头,“皇兄春风得意,岂知山雨欲来。”
梁延罕见地没有开口接话,等沈惊鹤察觉到长久的沉默转回头时,他才慢慢抬起脸,面上说不清是什么神色。
“天子微恙当口,京中关于三皇子家奴仗势伤人的传闻也渐起。更不论早前他风头太过时,有些守成持中的老臣便已隐隐不满。也许……你回去的时机到了。”
沈惊鹤瞳孔微微放大,他张了张嘴,没有回答,目光却是转而落到了攀爬满竹篱的橙红殊艳的凌霄花上。
那时他偶然在道旁撞见,不过随口赞了一句冬日也有花开得如此热烈。没几天,梁延竟亲手给他弄了一株回来植到竹篱旁,精心侍弄了两日,那打蔫的花才终于颤悠悠地仰起花骨朵,慢慢含苞吐芳,火一般温暖的颜色绽放了半个院墙。
这别院里的一砖一瓦,一竹一石,每一处都少不了梁延重新布置装点的痕迹。从没有特意询问过他一句,可却处处无不合自己心意。沈惊鹤能真切感觉到梁延对眼下生活发自内心的满足愉悦,就连他自己,时常也觉得若真有世外桃源,亦不过就是如今的模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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