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每问一遍,叶卿便回答一声:“是我。”又低了头,忙碌地探查,后面已经开了十指,羊水几乎流干,再也不能等下去了,否则,孩子非憋死在里面不可。
叶卿将他揽在怀里,冰凉的手掌从上往下推着肚腹,嘴里念念不断地说着:“季平,用力。”
温衡已经有将近二十个时辰没有吃过东西了,再加上腹中不间断的巨痛,整个人早就没了力气,任叶卿再怎么说,他此时是真的提不起半分力气。
温衡这个正主儿使不上力,叶卿再怎么经验丰富也是白搭,此情此景,又不可能剖腹。
想了想,只能暂时用言语将他的意志刺激起来:“季平你答应过我,一定会把这孩子生下来的,我特地从黄泉路上赶回来,就是为了看着你兑现承诺,你可不能食言。”
“黄泉!”温衡突然剧烈颤抖,整张脸痛苦到扭曲,语不成调,“你……你还是要走……”
“呃……”他突然反手抓住叶卿的衣襟,断断续续道,“我……我用力……你……”别走,这两个字终究还是没能说出口,因为叶卿冰凉的手掌已再度推着他的肚腹,逼他向下使力。
没了羊水的润滑,温衡几乎是干生,好几次孩子的头就要出来了,因为疼得卸了力,又缩了回去。
胸部以下仿佛被一轮一轮地碾压着,他幼时便知道,族里的男子生产艰难,轮到自己头上,才知竟艰难到这种程度。
痛苦的煎熬持续了整整一夜,温衡几番昏迷,又被痛醒,指甲在木制的车厢内壁留下了道道抓痕。
眼看着将近卯时,叶卿心中发急,温衡要是再生不下来,自己就该消失了,狠了狠心,终于贴在温衡耳边说道:“季平,若是不能顺利把这孩子生下来,你这辈子都对不起我!”
这话好似触动了温衡心底的某根弦,他再次拼尽全力,顺着叶卿的引导往下使力,脖颈后仰到极致,紧紧抵在叶卿胸膛,嘴巴仿佛溺水似的喘着气,疼痛到极致,连声音都快发不出来,只有喉头那几声似有若无的嘶哑低吼。
叶卿眼见时机成熟,手掌往下一捞,果然托住了孩子的头颅,另一只手重重地在温衡肚腹上一推,孩子的整个身体,随着这股力道全部滑出。
许是夜里昏迷过几回,孩子出来以后,温衡竟然还剩了几分意识,恍惚感觉不对劲,忙动了动唇:“孩子……怎么不哭……”然而最后那一阵用力几乎拼尽了所有,声音轻得仿若呢喃。
叶卿单臂托着孩子,手掌往小屁股上不轻不重拍了三下,随后便是一阵婴儿的啼哭,强健而有力,他笑道:“瞧,这不是哭了?哟,还是个小子。”
温衡几不可见地扯了扯唇角,心头一块大石落地,半梦半醒间,察觉那双冰凉的手还在替他处理产后事宜,甚至处理完毕以后,还将孩子放在他怀中,揽着他坐了一会儿。
可是,那人是什么时候不见的呢?他记不清了,只知道自己清醒以后,下意识地唤了一声“子衍”,无人回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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