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确实很怕人喝醉酒。
野风正要伸手去拿酒瓶,往她脸上看来,昏暗不明中倒也看清了她的神情,知道她有点担心,但伸向酒瓶的手却没停。
只是那瓶酒被人抢先一步拿在了手里。
晨来只看到那修长结实的小臂一晃,跟着转过头去看,就看罗焰火将酒瓶拿在手里,坐到了他们对面。
晨来看着罗焰火闪闪发光的眸子,含着笑意望着这边,虽然她知道他是看着野风的,但不知为何就是觉得他的目光其实是落在自己身上……她似乎是忽然之间明白了为什么那些女人都肯放下身段围着罗焰火转……世道艰难、搵食不易,哪怕是再光鲜亮丽的职业,想做出成绩来也都得付出相当的努力。何况如果要讨好,讨好一个年轻英俊体面的,心里会更舒服一点吧。
她此时又觉得不远处,她们笑得没那么刺耳也没那么张狂了……
罗焰火没看晨来。
鱼野风醉了,对他抢走面前这最后一瓶酒的行为显然有点恼火,盯着他的眼神都不像平常那么温和善意了。“那边酒多得是。”他说着,要从罗焰火手中拿回酒瓶。
焰火一抬手,躲开了。
他手臂很长,酒瓶瞬间就离开了几个人的视线。
鱼野风“嘿”了一声,“干嘛啊!”
晨来看罗焰火微笑着,将酒瓶拧开递过来,说:“过来跟你说一声,我该走了。”
“干嘛这么早走?”野风接了酒瓶,笑出来。一张口,半瓶酒几乎是倒了进了胃里。
晨来看得眉头皱起来,罗焰火也是。但他没说什么,只伸手在鱼野风肩膀上按了按。
“晚安。”他说着,也看了晨来。
“晚安。”晨来说。
两人话音未落,忽然听到“咕咚”一声,就见鱼野风整个人从沙发上栽了下去。他的长手长脚伸展开来,像在水中游泳的八爪鱼似的在空中划了半个圈,滚到地毯上。
罗焰火和晨来几乎同时从座位上跳起来,过去查看野风的情况。野风蜷在地上一动不动,也不出声,晨来抬头看一眼焰火。焰火帮她将野风身体摆正,看到他闭着眼睛,轻轻扶住他的头。
晨来伸手过来轻轻拍了拍野风的脸,“疯子,疯子?你怎样?”
她的手指触到焰火的手。他迅速移开了。鱼野风被拍了这几下,纹丝不动。她心里倒是明白野风应该只是喝醉了,平常又是个坚持健身、反应灵敏的人,不至于摔伤,但此时心里却极不安,按部就班地检查着。头顶的灯全亮了起来,人都聚在四周。罗焰火抬头看看,让大家退开些,又问晨来:“要不要请你们那两位同事过来帮忙?”
晨来按住野风的手腕,摇摇头,说:“体征都正常。他应该就是……睡着了。”
说完,她低下身,靠近野风的口鼻。野风呼吸中酒气浓重。此时四周安静,大家听见微微有鼾声起来,不约而同松了口气,等晨来抬头轻声说没事的、只要把他送到床上去睡觉就好了,忍不住都笑起来。
屋子里的气氛迅速恢复了原先的欢快。
罗焰火看晨来还跪在野风身边,等了片刻,也不见她动,抬头见明珰一脸诧异地走过来,说着我就出去接了个电话的工夫这是怎么了,又看看晨来,说:“别让他在这儿躺着了。他卧室在哪儿?”
晨来回头看明珰。
明珰说:“跟我来。”
晨来见罗焰火动作非常娴熟地让野风由躺姿变侧卧,知道他应该有些专业的救援知识的。她要搭把手来帮忙,罗焰火已经将野风拉起来背在身上。明珰在前面带路,罗焰火背着野风跟上去,晨来走在最后,看着罗焰火脚步沉稳而有力地走着,心里却有点紧张——她想起那日跟秦叔叔通话,问候他术后恢复情况,闲聊时还说起两年前受伤那次的事。秦叔叔开玩笑说这两年行动已经够小心的了,知道不能时时有小罗照应,谁能一把就把我这么沉的身子背起来呢?还是中招……比起秦叔叔,鱼野风这大块头,罗焰火像背了头棕熊吧……真受苦了。
明知道不是该笑的场合,晨来还是想笑。
看罗焰火将野风放在床上那样子,像极了丢沙包,她舌尖抵住上颚,才忍住了没笑出来。但罗焰火像是发觉,转头看她。
一瞬间,她知道他一定也想起了同一件事。
“可比秦先生沉多了。”果然罗焰火这么说。
“嗯。”晨来点头。
明珰给鱼野风盖着被子,诧异地看着他们俩。
两人沉默,过一会儿,明珰说:“外面有客人要走,我送送就回来。鱼野风……”
晨来说:“你去忙。我在这看他一会儿,确定他没事再走。”
“谢谢你。”明珰看了焰火。“刚不是说要走吗?”
焰火将卷着的袖子整理好,跟明珰一起走了出去。在门口,他要关门,看了晨来,问:“需不需要什么?”
“需要的话我自己会去找。谢谢。”晨来说。
罗焰火顺手关了门。
卧室里所有的声音都被抽走了似的顿时安静下来。
她站在床边发了会儿呆,又查看了下鱼野风的情况,见他安然无恙地酣睡,才放下心来,竟觉得腿软,于是在地毯上坐了下来。
她盘了下腿,发现自己的鞋子早不知道丢在哪儿了,倒也不介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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